我看著窗外的光影出神，眼中的一切就像是好多不會混在一起的顏色一起潑到了這座黑暗的城市上一樣。陳未添坐在一邊打游戲，我的腦子里還在思考那些問題。我想了很久，對于他所說的那個夢已經大概有些理解了。但即使是這樣，我依舊無法解答一直困惑著我的問題，甚至我到現在還沒有回去是不是說明一切都不會有改變。我看著窗戶上在我的旁邊打游戲的陳未添的鏡像，絲毫看不出一點病態。我收回目光閉上眼睛，似乎有太多問題塞在我的腦袋里，我有些喘不過氣了，深呼一口氣之后漸漸的睡著了。

“高睜離，我以前有問過你這個問題嗎？”

我聽到他的聲音，然后醒了過來，心里忽然出現一種特別巨大的悔恨感，就像是發現一套限免裝備但是它已經被自己不小心錯過了的那種感覺，我想自己可能錯過了一次機會，我坐起來看著四周，還是我們要去吃飯的那輛車，窗外也是那樣的夜晚。我想了想發現他這次也沒有出現在我的夢里，或許沒有跳過這一天，我慢慢靠到了座位上。陳未添看著我的模樣露出疑惑的眼神。

“高睜離？你還記得這是什么以及我們要去干什么嗎？”

我點點頭，同時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后將這些想法丟開，反正也只能留在晚上再去問他。

“那就行，對了，我剛剛還有事要問你差點忘了”

“什么事？”

“你是豬嗎？”

我別過腦袋去默不作聲。

“切，還是這么開不起玩笑，還是說因為變成大叔了已經懶得開玩笑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高睜離......”

我轉過腦袋去看向他，他眼神里有些興奮。

“我可以將這件事告訴老鄭嗎？”

我看了眼司機然后搖搖腦袋。他似乎看起來很不開心，但是沒有反駁繼續去玩游戲了。但是馬上他就轉過頭來看著我說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什么問題？”

“你是不是豬？”

我打算轉過頭去，但是他卻忽然拉住了我的袖子說：

“別這樣啊，上次你肯定回答了對不對，那你這次沒有回答對我而言多可惜啊，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他話里的最后的兩個字像是細小的金屬針一樣刺痛著我的心臟，我看向他，然后回答道：

“不是”，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聽完我說的話之后他開始大笑起來，我轉回頭去，車窗上我看見司機似乎也在竊笑。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真的是......”

“別傻笑了，我們現在到那了？”

他收起笑容。

?：“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馬上就要到了吧，畢竟我也沒有來過這里”

他似乎還想對我說些什么，但是我點點頭之后就沒有再理會他，因為對于那個夢我忽然明白了很多。如果我的理解是正確的話，那么就說明轉機確實是在我的身上，雖然這樣的假設多少有點超現實，但是結合我現在的遭遇或許一切就有道理可以說的通，但是具體還要留到下個晚上和那個人見面之后詢問一些相關的問題才能確認。

我深呼一口氣拿出手機，忽然我想著要不要趁現在查點跟工作有關的事，雖然是在過去發生的事，但是作為滿足我的好奇心事來說已經足夠了。雖然這樣說很奇怪，但是對于我格外嗜睡的情況連現在的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太正常。

周圍的環境開始逐漸陷入黑暗，霓虹燈在里面閃爍著現代社會的美麗和精彩。

我們在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飯店門前停下了，是一家有四層樓高的中型飯店，從招牌上可以看的出來是以地方各種炒菜系為主的餐館。

下車后我們站在街道上感覺外面溫熱的特別厲害，吹過來的風里似乎都帶著溫熱的水珠，又沉又悶，整個身體感覺簡直像是泡在熱水里一樣。

“喂，老鄭你現在人在那里？”，陳未添站在我的旁邊看手機，我們一邊往里面走，一邊向鄭里移打電話詢問我們要去哪里。我早上的時候向老師要過這兩年的成績記錄，雖然花了點時間和心思，但還是要到了我們兩個的一份記錄，班主任發過來的資料至少說明他沒有欺騙我，除非他黑了學校教務處的網絡系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鄭里移在餐館里面走了出來。

“等很久了吧？”，他還是像上一次一樣的走姿，笑容里帶著成年人應該有的成熟。

我們三個一邊聊著發生在我們身上的各自都不知道的事一邊走到樓上，聊的話題也沒有什么大的變化。樓梯是用棕黃色的木頭，它們摸上去又光滑又潔凈，至少這家店給人的印象很好。我們所在的那個房間的整體配色是紅褐色，但是在左右兩邊的地上卻有著綠色的燈，雖然感覺略微有些怪誕，不過對于吃飯沒有什么大的影響。

這次我坐在了和上次不同的位置，他們兩個卻好像還是一樣的位置。陳未添拿過菜單開始點菜，我和鄭里移聊著一些大學里的事。

“高睜離，你變化挺大的啊”

“怎么了？”

“說話這么成熟，像個白領一樣”，我聽見陳未添那邊傳來什么聲音，看向他的時候發現他正翻動著菜單，但是臉上可以看到笑意。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他忽然直起身來看著鄭里移說：

“行了，老鄭別嚷嚷了，我們這次出來是來宰你的，我們兩個就是普通大學生，這頓飯得你付錢啊”

“知道了，不過以后你們都得給我請回來啊”，他說著似乎有希望兌換的諾言，事實上他上次也說過這樣的話，我也一直沒有忘，只是卻不知道要在什么時候才能兌現。

我們在那之后一邊吃飯又一邊聊了很多事情，從大一入學到現在，從學業到事業，從現在到未來。發生在我們身上的，發生在他身上的還有發生在過去的我們身上的。有上次聊到的，也有上次沒有聊到的。

吃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了上次在這樣的餐桌上曾經開過的那個古怪玩笑，以及和他們說的奇奇怪怪的有些中二的話，這次我已經沒有像上次那樣困了，但是我還是尋思著要不要繼續開個那樣的玩笑?？墒俏抑雷约嚎赡軙莸暮苻?，所以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而已。

時間一直來到七點半，因為喝了點酒的原因，困意或者醉意開始漸漸涌上我的大腦，那種感覺太過強烈，我幾乎馬上就要趴在桌子上面睡著了，只是我以前的酒量是不是太小了。雖然我極力遏制著自己不要睡，但是大腦卻似乎已經沒有辦法思考和作出反抗了，接著像上次那樣，我慢慢地昏睡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眼睛的余光看見陳未添好像還在吃東西，我瞥見他口袋里的手機漏出一個圓潤的角，整個房間的氛圍似乎慢慢變得奇怪了起來，但是我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大腦在最后的圖像信息處理完畢之后就徹底與我的意識斷去了聯系。在這次突然的睡眠里，我做了一個特別古怪的夢，這個夢是如此的清晰，就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這個夢的場景是一個房間，主角是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似乎已經睡著了，一只垂下的手里還拿著手機，手機的一角挨在地上。其他兩個人似乎在說話，看不清他們的臉，其中一個戴著眼鏡。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想湊近聽聽他們在說什么，看看他們的面孔，但似乎有面看不見的墻擋住了我，好像就只有耳朵湊近了一樣，他們的聲音漸漸在我的耳朵里清晰起來。那個在吃東西的人說:

“高睜離還得這樣睡多久才能醒？”

“應該……兩小時左右后吧，但是我說的是藥效，過了之后他自己肯定還是會再睡一會的吧？”

?:“哈哈哈，也是”

“所以呢？現在能好好說事了吧？不過我能先問一個問題嗎？”

?:“你問”

“你的吃相還真的是不好形容……那個，你自己出來就好為啥還要拉上高睜離？”

?:“不是你給他發的短信嗎？”

“……”

?:“哈哈哈，別生氣別生氣，我是擔心他之后問來問去的”

“別搞的我們像是在干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

?:“知道了，和你開玩笑就是有意思啊”

“問題不在這啊”

?:“好了那我們說事吧”

“先把嘴擦了怎么樣？”

?:“行……我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去了”

“理由呢？我可以接受”

?:“沒有理由，條件的確很好，但是我覺得吧，無論年齡怎么樣，我的人生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就還有機會，所以我希望自己把握”

“你說的這樣的話我覺得不可以作為理由，我想你應該明白人生不是玩笑”

?:“不……你錯了，還有我不是說了沒有理由嗎？不過你如果非要一個正經的理由的話——我總感覺如果我現在答應要求的話就會把自己捆在什么地方，可能會失去機會，以及會失去信仰和對未來的憧憬之類的吧”

“……那行吧，只是你......算了”

?:“額？不再勸勸我嗎？說不準我下一秒就改主意了呢？”

“不用了，你既然不想來我這邊那我不強求，只是如果你以后想來的話隨時可以來，職位有的是”

吃東西的這個人笑著沒有說話。

“只是可能就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機會了，像今天這樣的”

?:“謝謝”

“喂，別這樣，我們交情很淺嗎？”

?:“我覺得吧，三個多月的交情不算多么深”

“你，既然交情不深的話那么我說的你……”

?:“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啦”，

這邊的人沒有繼續說話，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起來。許久之后那個人吃完東西站了起來。

“我送你和高睜離回去吧”，這邊的這個人見狀也站了起來，嘆了口氣之后說了這樣的一句話，戴眼鏡的那人笑了一聲然后說道：

“等等，我想再打包一份章魚回去吃”

“吃我的錢不心疼是不是？”

?:“哈哈哈哈，鄭總說的哪里話”

之后他們又在房間里待了幾分鐘，整個房間里有一種古怪的氛圍，沉默里似乎混雜著固執和悲傷，等到服務員打包完之后，他們兩個就一邊聊著天一邊離開了。

“來幫我撐一下高睜離啊，你們才是一起的好吧”

?：“我手里拎著東西呢”

“真的是，你們多年的交情呢”

他們兩個帶著那個睡著的人走出了房間。我沒有跟著出去，所以只能盯著桌子上吃剩的飯菜發呆，就這樣不知道過了究竟多久之后，我看見那個人回來了——那個沒有戴眼鏡的。他站在門口好像要在這個充滿食物味道的房間里尋找些什么，不久之后他走向了剛剛自己坐的位置，哪里放著一包沒有開封的香煙。他拿起那包香煙一邊拆開一邊朝著窗戶那里走去。他將一支煙拿在手上，煙盒放到了窗邊上，他拉開窗戶，涼爽的風涌進了屋里。他將煙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機卻沒有打火，許久之后嘆了口氣將嘴里的煙取下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視線慢慢朝更遠的方向延伸，我聽見他再次嘆了口氣。

“可能以后再也沒辦法這樣聚到一起了吧”

這句話被闖進屋里的風帶著塞滿了整個房間，我開始覺得不知所措起來，悲傷從心底爬上來，我想要離開這里，但是身體卻沒辦法活動。

打火機點火的聲音響起。

“你能改變主意真的是太好了哈哈，怕我嘮叨的話，就不要在那個時候發給我說啊……”

我聽見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就要聽不清了。煙霧遮住他的臉讓本來就看不清的臉更加多了些朦朧。

“……為什么會想要自殺呢？明明......明明人生才剛剛開始，明明能說出那么勵志的話，雖然有點中二，但是......為什么會考慮著要自殺呢？”

他長舒一口氣，煙霧順著他的呼吸跑到外面來擠走了一些悲傷。

“對自己的人生太不負責了......”

這場有些莫名奇妙的夢在這個地方就結束了，當我以為自己會醒過來的時候，像之前那樣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他重復著像之前一樣的問題。

我已經想不出更多可能的答案了，想了一會之后放棄了回答。我問道——我在車上睡著之前的機會是不是已經用完了呢？

他回答說：“沒有，之后才算用完?！?

我一下子有些愣住。

之后？

他回答道：“當你現在睡醒之后才算用完”

他描述的不太準確，我覺得他是想說之前在車上睡著的時候沒有結束。

那么我怎樣才能回去呢？

“完成你的愿望之后就會回去，當然如果你現在說想要回去的話應該也能回去”

剛剛發生的那些究竟算什么，那個古怪的夢我現在還能回憶起來，我覺得這不是普通的夢。

“我會獲得一個效果來幫助你完成愿望，這次的效果是一次性的。它的效果是對于你現在所處的環境和大腦記憶里所發生的某個現象或過程將一切重新推演一遍，這樣就可以得到你忽略掉的信息。這些發生在你腦海里的推算對于你而言相當于做夢，而且是強制性的睡眠”

他給了我的問題一個看起來很合理的答案，但是我沒有理由懷疑也覺得不用懷疑。

之后是一整片的沉默，我打算說點什么的，剛剛張口卻發現自己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