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會為任何人的悲傷喜樂而作停留,人似乎是這世間最有感情的動物,可似乎也是這世間最無情的動物。或者說人有時候只是在用無情的外衣包裹著自己,以使自己能夠對抗人世間的悲傷罷了。在林夏的人生第一次經歷了生離死別的時候,她在痛苦之余卻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親情帶給她的巨大的溫暖,和友情帶給她的力量。當失去外婆的林夏在極力的偽裝著正常的生活的時候,爸爸知道用無形的陪伴在幫她化解這場悲痛,媽媽在自己的悲傷之余也曾試圖用語言去安慰自己。而被林夏視為神一般的存在的莫冉雖然擁有無限的智慧,可她深知此時她去將任何哲理和道理都無法去化解一個經歷了生離死別的人的悲痛,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默默關心。而小凡卻是不同的,她不會去想那么多道理哲理,她也不會講,她只有一條準則就是為林夏創造快樂。
事實上,人生有時候就是要想簡單點,這要比被清晰的道理和所謂的生活哲理限制下的人生更有趣。在小凡這個開心果的陪伴逗趣之下,林夏的心情慢慢的開始恢復平穩,不再獨自沉溺于悲傷。莫冉也一個勁的猛夸小凡說自己廢了那么多心思和時間勸慰,卻在林夏臉上見不到一絲笑容,但小凡卻總有辦法讓林夏臉上浮現笑容。莫冉看到林夏的心情日益平復,自然更加的開心,自己也可以安心的回上海上班了,她對這個妹妹的情誼真的是比親姐妹有過之而無不及。
轉眼間寒假就結束了,小凡和林夏拖著行李站在車站門口,她們都朝著林夏右邊邊的位置看了一眼,彼此什么都沒有多說走進了車站。開學以后林夏開始忙著自己各項考試的重新補考的事情日子也就變得快了起來,只有忙的時候才會讓自己沒有時間去看別的想別的。她盡可能的讓自己變得忙碌起來,小凡好幾次約她出去都被她拒絕了,她怕自己不爭氣,閑下來的時候總會想起邊誠,她搞不明白邊誠為什么突然決定離開,也搞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祝福自己和項風,或者說其實邊誠早就決定離開只是沒有告訴自己。但躲又怎么躲的過去呢,這個校園雖然是自己的校園,可卻處處充滿著邊誠的影子。食堂,每次邊誠來他們都一起去食堂吃她最喜歡吃的生煎、鍋貼、還有酒釀圓子。操場,邊誠送自己回來時兩人總會在操場走一圈散散步聊聊天然后再分開。圖書館,有時候自己不想出去的時候會拉著邊誠一起來這里待上一整天。所有她經常出沒的場所都有邊誠的影子,說到底終究是她自己還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她自己內心很清楚這一點。她盡可能努力的想讓自己不被這些過往糾纏,卻反而被纏的更緊。《風聲》就是在這種伴隨著痛苦和美好的回憶的情況下完成的,林夏將這兩三個月來的驟變全都現在《風聲》里以此來緬懷自己的親人,紀念自己笨拙的單戀,給這段痛苦暫時畫上句號封存。
然而,在林夏經歷在醫院陪外婆,以及外婆去世這件事以后仿佛是真正的有所成長了。這種成長不是說她之前有多幼稚,而是她已比同齡人更快的速度進入了社會,成長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人。這是靠什么辨別的呢,那就是在醫院陪外婆的時候進進出出醫院的各個樓層她所看到的一些短暫的人生百態。她曾目睹醫院靠近廁所角落里有人因為無法承擔親人的高昂的治療費而在角落里泣不成聲的樣子,看見過三四歲的小孩受病痛折磨但卻不改小孩的天性綻放出人世間最治愈的笑容的樣子,她在醫院看見過親情的偉大,也看見過世態的炎涼。當然這只能是她在現在的回憶里才能去體會的,因為當時她自己也是醫院里痛苦絕望的家屬中的一員。而她看到的感受到的這些人生百態中的一部分讓她以飛快的速度成長著,讓她不會只沉溺于自己的那些悲傷和痛苦中。她想要做的變得更多了,她會在某個閑暇的時候去火車站、去醫院、去鬧市區、去養老院、去所有能感受各色人等生活的樣子的地方來增加自己人生的厚度,這為她后來的人生中要做的另外一件有意義的事做了鋪墊。
都說時間總會慢慢讓人淡忘一切,但有些東西你以為你忘了其實它只是被你放在心底暫時的封存起來了,隨時都有可能被起封,一輩子也忘卻不了,這大概是讓擁有專一執著品格的人最痛苦的事情。林夏慢慢的將關于邊誠的這部分記憶強制封存,從新恢復以往的正常生活,將以前和邊誠見面的時間全替換成自己去社會上體驗生活觀察別人的生活,以及看書。還有就是和項風這個好朋友一起談古論今討論寫作的事,偶爾也會同小凡一起吃飯逛街。當然最近最緊要的一件事就是她自顧自的幫莫冉和尹恂策劃婚禮,雖然她的策劃完全沒有被采用。莫冉只是和尹恂登記注冊以后雙方家人一起簡單的吃了個飯并沒有辦婚禮儀式,但林夏還是覺得自己找到了事干。總之,忙起來時間自然也就變得快起來了。雖然某些場景某些場合還是會令她想起邊誠,但只是一個閃念并不沉浸在里面。當然能恢復以往的狀態除了小凡莫冉還有自己的功勞以外跟項風也有著莫大的關系,林夏的開心與不開心項風總是能盡收眼底。所以,想盡各種辦法喊她出學校給她找事情做,使出渾身解數不讓她沉溺于悲傷。有時候找的借口很無厘頭甚至于有點滑稽,譬如自己沒衣服穿了沒人陪自己買衣服,又或者新入社的某某過生日邀請他們去等等等有的沒的的事情。項風的用心林夏又怎么會感受不到,大家都這么關心她她自然也不會讓大家失望。一年,兩年過去對于邊誠的感情慢慢的也就淡忘了,畢竟她認為這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單戀,不該一直抓著不放。
邊誠到了美國安排好一切送父母離開美國后,也開始了自己的學習生涯,將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的,練琴,看書,跑步,如果不夠忙就去干干兼職去一些場合拉拉琴。拉小提琴是他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事,一直以來都在這件事上花費十足的功夫,成績自然不凡,很快就在學校小有名氣了。
跟往常一樣,邊誠練完琴以后準備回去休息,在剛準備走的時候接到介紹他做兼職的一個朋友的電話,原來定的那個小提琴生病不能去了讓他今天臨時去給一個婚禮現場去伴奏。因為這位朋友平時待他不錯,所以他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準備了一下以后他便出發了,婚禮場面也算壯觀,除了一些婚禮常規設備外側邊上還放著一架鋼琴,沒多久主持婚禮的人和彈鋼琴的人都到場了,彈鋼琴的也是位中國來的留學生叫張墨,她和自己一樣也是來兼職彈琴的,一進來她就和會場的人一一打招呼,整個人看起來高貴儒雅中又帶一絲嬌小可愛,很有親和力。婚禮主持人將他們兩人叫到一起,告訴他們晚上的流程,晚上由他們兩人協調配合完成整場婚禮的伴奏,怎么分配交由他們自己協商,在異國他鄉遇到和自己同一國度的人親切感會油然而生,兩人從協商到完成都是天衣無縫的。雖然邊誠沒有主動介紹自己,但是中場聽邊誠的小提琴張墨早就知道他是誰了。她似乎還感受到了這場小提琴獨奏中的情緒變化,大概是邊誠在演奏中看到新郎新娘進場時的場面想到了某個人吧。婚禮結束要回去的時候張墨主動過來和邊誠打招呼,“你好,我叫張墨,來自杭州,請問你是不是叫邊誠”,張墨這個名字好像之前有聽同學提起過她,是和他同校且彈鋼琴很厲害的中國女孩,原來是她。邊誠驚訝的看著她問她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個來自中國的留學生到學校半年就已經有很多人在她面前稱贊過他,在學校也算小有名氣,張墨又怎么會沒聽過他的名字呢。張墨笑著說:“你在我們學校那么有名我又怎么會不知道你”,邊誠也同樣笑著回答到:“咱們彼此彼此”。既然是同校那回去的路上也就有伴了,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回到了學校。原來張墨高中畢業就到美國留學了,在美國已經待了兩年對美國的很多東西都已經很熟悉了。這讓剛到美國的生活白癡邊誠的生活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變。人常常在陌生環境下會非常依賴一個什么都比自己成熟的人,而且他們還有著共同和共通的語言。就如他們三人剛到上海時對莫冉的依賴。但是似乎這次是不一樣的,他的生活方式的改變不是一點點。從此他看書不在是獨自一人,練琴也時常有人當聽眾,生活也不只是看書練琴這兩件事了,偶爾還可以和張墨一起出去逛逛,散散步,聊聊天,生活過的看起來很開心。但走過校園、操場、圖書館、食堂、書店等等地方的時候偶爾還是會想起她。雖然此時此景已不同于國內,但他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似乎都會閃過林夏影子,她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