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明信片

“咣咣咣…咣咣咣…”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老費扒拉起床邊的眼鏡戴上，瞇著眼睛開門，看都沒看我，嘴里嘟囔著，“靠，大早上不讓人好好睡覺”轉身直接進屋躺床接著睡。

“哎哎，趕緊起來吧豬！太陽都照腚溝子了！”我進屋扒拉著老費，老費把頭蒙進被窩，被窩里蹦出一句，“滾！”

“趕緊起來吧，出大事了，美女給你送賀年卡啦！”我順手掀開了他身上的被子，露出了半拉又黑又肥的屁股蛋子。

“哎我靠，真**鬧騰！”老費瞇著眼鏡極不情愿地坐了起來，推開我下床走到餐廳，從飯桌上拿起一個大茶缸子咕嚕咕嚕地喝起水來。

“說吧，擁護啥又犯病兒了？”老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對著眼鏡吹了口哈氣，用背心擦著鏡片。

“三班那個王黃霞你知道吧，昨天上俺家了，給你和瓢送賀卡來了。”我猥瑣地笑著。

“別白話了，我又不認識她，給我送啥卡呀，你就是她去你家你上這顯擺來了，小樣，我說的對不！”老費反唇相譏。

“你吧，純屬不識好歹，我逗你干哈呀！自己看。”我啪地把賀卡往桌上一甩，順手拿起一個糖三角咬了一口。

老費拿起賀卡看了看，又拿起那個大的“忒忒”壞笑了起來，“傻吧你！這你還看不出來，人家看上咱瓢了！跟咱啥關系啊，咱就是個擋箭牌！給你也是小的吧？”

“是呢，她剛來俺家我合計她肯定看上你了呢，你看啊，她那大體格子，跟你多般配呀，咱瓢跟他就個兒挺合適，體格差太多了，這也！”我嚼著糖三角。

“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搶過了我手中的半個糖三角，“我說，咬一口得了唄，都讓你給吃了這家伙的。”

“趕緊的，收拾完咱倆找瓢去。”我催他，他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直說不去不去愛去你自己去吧，我說走啊你咋這墨跡呢，他笑而不答就是不去，這時又響起了敲門聲。我起身開門，只見陸明峰走了進來。

“靠！你早就知道瓢過來，你就是不說，這個肉玩意！”我罵老費，老費哈哈笑出聲來。

“笑啥呢倆傻子！又撿著啥便宜了！”瓢進屋看著俺倆直發愣。

“替你高興呢，有個美女看上你了！追洪濤家給你送來的。”老費笑嘻嘻地把賀卡遞了過去。

“拉倒吧，您倆不定憋著啥壞呢！”瓢將信將疑接過賀卡打開看了起來。隨即一皺眉，“靠，這誰呀，也沒署名啊！”我說是黃霞三班的黃霞，“誰？黃霞？不可能！俺倆連話都沒說過，就是**你倆玩我呢！”陸明峰急頭白臉地說，老費笑的更厲害了。我解釋說黃霞昨天去我家拿了一大倆小賀年卡，我怕耽誤事，一大早就拿過來了，陸明峰一邊來回翻看著卡片，一邊自言自語，“她給這玩意干雞毛呢？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呀！”“不跟你說了嘛，看上你了！你還不信！趕緊給俺倆賣糖葫蘆去！”樓下響起糖葫蘆的叫賣聲，老費順口訛他，我也附和著。

“你倆想吃糖葫蘆就說想吃糖葫蘆的，擱這嘎達忽悠我！”瓢不情愿地下樓了。

“哎瓢，你咋想的？”我吐出倆個山楂籽。

“啥玩意咋想的？”他警覺地問。我說我不都說了嘛，她邀請咱們假期上她家玩到底去不去，再說人家給你賀卡你不得回復人家嘛，這事你準備咋辦？

“這咋還成我事了呢？她不是去你家了嗎？我可不知道咋辦，涼拌唄。”他推脫道，我說你個逼夠不講理的，去我家不是因為咱是朋友嗎？她不好意思才讓我轉達的，我說你痛快的啊，明天就正常上學了，咋的，你還準備不給人家回是咋的！我這么一說他也沒主意了，扭頭問老費咋整，老費笑忒的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咋整，給人家回一個唄，陸明峰看我們倆都這么說，不吱聲了。

“我吧，最煩有些人假擺的，明明心里高興都開了花，完還假裝生氣。”我挑唆著。

“誰假裝生氣呢！不是，誰心里開花了呢？”瓢把自己繞進去好幾圈，有點繞不出來。

“我知道啊，好幾個丫頭都追你，但是人家黃霞咋的，大個兒白凈的，不就是體格大點嘛，咋的也比追你那幫小地楚子強！”我語重心長地做著瓢的工作。

“放屁呢，哪幫小地楚子追我了！還白凈的，那叫白凈的？白凈的你咋不要呢！跟白化病似的！大體格子，我看跟老費挺般配！”瓢振振有詞反咬老費一口。

“別給我參合進去啊，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就是。跟我啥關系啊，我還得搭一張明信片。”老費假裝喊冤。

“你吧，就是不知道最起碼的尊重，人家拿你當好人，給你最好的明信片，咋的，得著便宜還賣乖咋的？”我誠懇地批評他。

“不是，我得著啥便宜了我？我賣啥乖了？得了，一會兒咱就上街買去，趕緊還回去，咱可占不起這便宜，誰愛…愛…占誰占去吧！”瓢氣的直磕巴。

下午，我們仨騎車上街，在濱海大影院看了場電影，香港彩色遮幕式武打故事片《鷹爪鐵布衫》，回來時合買了一套日本風光明信片。

第二天上午間操時，我看見黃霞破天荒地和她一起走出教室，她們互相挽著胳膊，小聲說著話，偶爾笑出聲來，黃霞回頭看到隔著一伙人并排跟在后面的我們仨，她朝我們方向微微翹一下嘴角。瓢像被馬蜂蜇了似的撇嘴，小聲跟我嘟囔一句，“告訴你啊，賀卡你一塊送吧，我肯定不送。”老費又一聲壞笑，隨即看我一眼“終于整明白了，這不是貍貓換太子嘛！”

“啥玩意魚呀貓的？”瓢迷惑地看向老費，轉而又狐疑地看向我，“傻逼，就知道吃！”老費嘿嘿兩聲不置可否。

“告訴你啊，別瞎理解啊，跟我一點關系沒有啊！”我忐忑地警告老費，生怕瓢誤解我。

我隱約感到此時老費已經誤解我了，別看這小子肉，一錐子扎不出血來，心里跟明鏡似的，他的邏輯里事情應該是這樣的，黃霞找的我，或者干脆就是我找的黃霞，搞透彼此的心思后，進而策劃進行了利益交換，以達到各自的目的，即黃霞替我搞定她，而我替黃霞搞定瓢，而自始至終老費都是旁觀者，所謂旁觀者清嘛！你看，老費一定這么想，要不一大早洪濤迫不及待地跑俺家干嘛，就是想及早實施行動嘛！黃霞回頭這個嘴角上揚細微表情，表明那邊情況進展良好，就看你的表現了！從老費的角度來看，這樣的推定完全合理，老費還可以再進一步地想，黃霞怎么會知道洪濤暗戀誰，連我們這些朋友都沒有親耳聽他承認過，所以甚至連黃霞也和我們一樣都被當做了棋子，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來達到他的目的，雖然不算啥大事，不過，可以看出來這小子心機有點深啊！

這扯不扯！這整的好像我有啥陰謀詭計似的，我心里有些五味雜陳難以言表。老費如果真這樣推斷，看似縝密實則是不知道其中前因后果，他不知道聯歡會那天我偷摸去了三班這關鍵的一環，我在她面前恬不知恥的表演已經贏得了她的眉來眼去，根本沒有必要求黃霞來穿針引線，而黃霞一定是目睹我那天的事解讀出我的隱私，權衡利弊，才下定決心冒然找我的，進而兩個各懷鬼胎的人不謀而合，各取其利。想到這我有點后悔，昨天只顧得跟他們插磕打諢而描述得不夠全面，可是畢竟現在沒啥進展沒有啥可匯報的呀！一會兒，我又想沒事的，我是心底無私天地寬，哎，可是我有私啊！算了，不想了，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吧！

“這排后面那是第幾個呀，第三四個吧，那個像運動員但又不是運動員的，那個男生！”我被大喇叭里的聲音打斷，抬頭望去，魏校長正站在領操臺上指著我，前面大片的學生扭頭瞅過來尋找，我怔怔地和魏校長的目光相遇，他繼續講，“對，就說你呢，楞的呵的，大家都橫平豎直的，你明顯出來一塊，你得勁兒嗎？”

我左右一看確實站歪了，慌忙低頭調整歸隊，大家竊笑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