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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喪偶式婚姻:如何尋求另一半的支持?

兩難的抉擇

伊林35歲,是一名整理收納師,兩年前她開辦了一間收納工作室,憑借良好的信譽,在業內積累了不錯的口碑。她5歲的兒子身體健康,性格陽光。伊林覺得自己的生活和事業都在向著正面發展。要說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最近她的丈夫涂非狀態很差。涂非幾個月前失業了,精神狀態很糟糕。

幾個月以來,涂非顯露出前所未有的倦怠和被動,伊林覺得無能為力,甚至感到焦慮。伊林并非單純為丈夫失業造成的經濟問題而焦慮,事實上,在經濟上,伊林并不依賴涂非,結婚以來,家庭大塊的開支多是由伊林負擔的。涂非樂得清閑,一直保留著文藝青年閑散的生活狀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伊林經常開玩笑似的向朋友們抱怨自己的丈夫沒有擔當。

如今,伊林最為不滿的是涂非失業后的精神狀態。他待在家里無所事事,日益消沉,連掃帚也懶得拿。伊林希望涂非能盡快調整狀態,即使短期內不出去工作,也得對這個家有所貢獻。她給涂非制訂了家務計劃表,語重心長地開導涂非:你得積極做點什么,狀態才能好起來??墒?,有好幾次伊林工作了一天回到家時,發現早餐的飯碗還在水池里堆著,地面亂糟糟,床上的被子也沒有疊。

伊林的心情糟透了,她憤怒又嚴肅地質問涂非,為什么不能在家做點家務,多少為自己減輕一些負擔??傻统敝械耐糠钱惓C舾?,他跟氣勢洶洶的伊林針鋒相對: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指揮我?我想做的時候自然會做!一定要按照你指定的時間、地點做事才行嗎?”

涂非表現得好像比伊林更加委屈,他待在陽臺的角落里,抽起了煙。

這樣的爭執在伊林和涂非之間不斷上演。沒多久,涂非不僅看上去更加迷茫和頹廢,還變得易怒和暴躁。伊林內心崩潰,覺得自己的丈夫簡直沒救了。這些年,家里的重大開支大多是自己負擔的,為什么涂非連這點小事都不愿意做呢?她心里甚至冒出一個決絕的想法,要帶著兒子離開涂非,讓他自生自滅!

伊林發現自己意外懷孕的時候,心情非常復雜。為什么是現在呢?丈夫陷入人生的低潮,夫妻關系也處于最不穩定的時期。她心里知道,這將是對她自己和這個家庭的重大挑戰。平心而論,伊林原本確實想過再要一個孩子,而且,周圍同齡的朋友們差不多都有兩個孩子了,她也不想錯過生育的最佳年齡。另外,她也想滿足兒子對有一個弟弟或妹妹的熱切期待。但是,考慮到涂非目前糟糕的狀態,如果他不能做出積極改變的話,生養二胎意味著,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伊林不僅要承受生產、養育孩子的辛苦,很可能還要負擔起比現在更重的家庭責任。她尤其擔心的是,也許她會在必然的疲憊和辛勞中對涂非產生加倍的憤怒和失望情緒,他們的夫妻關系將變得更加糟糕,到時候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兩個孩子。

如果說在此之前伊林還可以不那么看重丈夫對家庭的支持作用,甚至可以選擇把丈夫排除在家庭系統之外,一力承擔起所有的家庭責任,那么,現在決定養育一個新生命則意味著,伊林必須得到丈夫的支持和幫助??墒?,現在涂非連家務都不愿意做,也沒有任何積極變化的跡象,怎么期待他在未來負起更大的責任?

伊林陷入了極度的矛盾和痛苦。她原本設想通過簡單、決然的方式解決目前的家庭紛爭,但懷孕使她不得不重新考慮如何與丈夫相處、如何有效地從丈夫那里得到支持和幫助。這是伊林尋求心理咨詢的原因。她想知道,怎樣才能讓丈夫成為家庭生活的共建者,給予她必要的支持,而不是繼續做一個消極的逃避者。

夫妻關系是從何時開始失衡的?

從伊林單方面的描述來看,她和涂非的婚姻關系,看起來陷入了嚴重的失衡。步入婚姻以來,伊林的事業蒸蒸日上,把自己和孩子都照顧得很好,還要花費精力替丈夫擔憂未來。而涂非的事業陷入停滯,無論實際能力還是心理狀態,都無法為家庭負起責任,事實上,目前他幾乎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你希望丈夫為家庭做一些事的時候,會對他提出要求還是請求幫助?”這是咨詢師向伊林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應該是……提要求。可是,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主動幫我,我才強行要求他的。這么多年來,我對他有過太多次失望。說實話,我現在連要求都不愿提了,每次想讓他幫我做點什么,我都覺得猶豫、內疚,生怕引發新的矛盾。畢竟,他現在非常敏感,狀態確實很差。”

伊林一方面抱怨丈夫不盡責,一方面又提醒自己要體諒丈夫的局限和難處。這似乎是一種矛盾的心態。她目前的婚姻狀況,確實也陷入了兩難。

在心理咨詢師看來,伊林向丈夫求助時產生猶豫和內疚這樣的負面感受,也許源于更早期的經歷。為了避免重復體驗這樣的感受,無意識中,伊林選擇了更強勢的要求和命令的方式。這意味著她可能給丈夫制造了負面感受。她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涂非產生了強烈的抗拒感。除非伊林不逃避自己的感受并理解其背后的意義,否則,她很難改變對丈夫說話的語氣。

他們的婚姻關系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如果不是,失衡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咨詢師請伊林回顧她與丈夫最初的關系模式:“他一直都不愿意對家庭負責嗎?結婚這么多年,有沒有例外?”

伊林陷入沉思,她已經很久沒有回想過從前的事了。她和涂非是自由戀愛結婚,剛交往的時候,涂非的收入不高,家境也很普通,但他的工作清閑,很會自得其樂,整個人也算是意氣風發。剛結婚時,他曾很熱情地跟伊林討論將來要在兩個人都喜歡的城市買房子,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涂非有沒有主動為伊林做過什么事?倒是有一件事讓伊林印象深刻。結婚之前,涂非提出要給她買一部最新款的蘋果手機。當時伊林知道涂非的存款并不多,接下來還要花錢辦婚禮,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不喜歡頻繁更換電子產品,如果舊的沒有徹底壞掉,就不必浪費錢換新的?!爆F在想想,這么多年了,那可是涂非少有的慷慨時刻。

“這么說,涂非對你,曾經有很慷慨主動的一面,現在回想起來,你當時的真實想法是怎樣的?你覺得他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

咨詢師的提問引起了伊林的思考。事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呢?伊林重新回想當初拒絕涂非送她手機時的心情。伊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涂非的提議,在意識層面,是為了給涂非省錢,但在潛意識中,她擔心的是自己給涂非造成負擔,破壞兩個人的關系。她寧愿選擇自我節制,也不愿讓未婚夫多花錢。她覺得自己是為了涂非好,但涂非會有什么感受呢?伊林想,當時,對于畢業不久存款不多的涂非來說,決定送未婚妻一部手機,一定下了很大決心吧,可自己二話不說就拒絕了,他可能會覺得,伊林根本沒有接收到他的心意,或者他感覺自己并不被需要。

這些年來,伊林為涂非著想的方式,似乎都是這樣一廂情愿。裝修房子前,涂非很積極地跟伊林一起看漂亮的樣板間,但伊林私下盤算了家庭的存款,主動提出要極簡裝修。涂非提出是不是要少量貸款添置一些好家具,她想都沒想就說:“省省吧,我可以將就。”意見被否定的涂非很少繼續爭辯,往往是嘆口氣便順從了妻子的意思。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情況也基本如此。伊林一力承擔了孩子的教養責任,涂非很少參與,基本也沒有發言權。

對涂非來說,伊林這樣聰明能干的妻子也許為他減輕了很多現實的負擔,但他內在的動力也可能受到了阻滯,他找不到在家庭中合適的位置——妻子似乎從來不把他的心意和想法當回事,總是獨自安排好一切,不需要他付出什么努力。在這樣的家庭關系中,時間久了,丈夫會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無足輕重,內心的壓抑和不滿與日俱增。而在兩個人發生爭執的時候,伊林看上去對家庭的貢獻更多,脾氣也更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指責涂非不負責任,對自己不知感恩。涂非對此似乎無可辯駁。他越來越少地參與家庭事務,反正覺得自己的看法對伊林來講也沒有太多的價值?;橐鲋械囊环绞チ俗晕覂r值感,附帶的連鎖反應很可能是對生活和工作也感到倦怠。

是什么導致了夫妻關系的失衡?

伊林說,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平等的,雙方對彼此、對共同的生活都抱著類似的美好愿望。可是,幾年過去了,在心理和現實層面,似乎伊林站得越來越高,而涂非則退到了低處。似乎關系中有一種隱秘的力量,讓原本平等的婚姻漸漸失衡,這是一種怎樣的力量?伊林需要向內探索自己深層的性格。

伊林是家里的獨生女,從小媽媽就教育她不能嬌氣,要獨立勇敢。媽媽最常給伊林講的就是花木蘭的故事,她的口頭禪是“誰說女子不如男?”媽媽的性格要強,對伊林的要求也很高,她要求伊林做一個強大的女孩,要能獨當一面。伊林記得,上小學時有一次被男同桌欺負,回家向媽媽哭訴,媽媽非常生氣地訓斥她:“哭有什么用?為什么不打回去?”從那以后,伊林便很少向媽媽表露自己脆弱的情緒,也很少再說出自己的需要。

仿佛是一種互補,伊林的爸爸性格細膩自我,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伊林上了十幾年學,爸爸經常不記得她所在的年級和班級。伊林覺得,她跟父親離得很遠,父親不了解自己,自己也不了解父親,父女之間,有些陌生,也有些隔膜。

因為母親的急躁和父親的疏離,伊林很少在情緒上向他們求助。這樣長大的伊林在情緒上很少依賴他人,她很善于合理化自己感受到的各種復雜的情緒,同時她對別人的情緒很敏感,盡量不給他人增加心理負擔。在物質生活上,母親要求伊林盡量節儉,父親則很少關注她的生活需要,因此伊林也很少向父母提出物質上的要求。即使是買一個新書包,她也會反復思量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

回顧兒時經歷,伊林慢慢發現,自己其實是這樣一個人:在關系中,努力在情緒和物質上自給自足,要表現得強大獨立,不期望得到他人的幫助。

進入婚姻之后,伊林像她的母親一樣,面對生活的挑戰,有一種舍我其誰的英勇態度,她努力讓自己變得無畏、有力量。她需要在關系中做主導的、強勢的、自我滿足的一方,否則,她會感到不安和不習慣。這是伊林內在的需求。但另一方面,潛意識里,她仍然希望從婚姻中得到一直以來缺少的關愛,而這種更真實的需要通常隱藏在命令和要求的背后。

想到這里,伊林突然有所領悟:在生活中她抱怨的,在咨詢室里想要解決的,好像都是丈夫的問題,可問題的另一面,卻與自己從未意識到的內在傾向有關。

有趣的是,在涂非的原生家庭中,他的母親是強勢的一方,父親弱勢一些。涂非還有一個姐姐,也是很厲害的女強人,現在獨自一人在南方打拼。母親去世后,涂非總覺得內心少了安全感和支撐。涂非從小習慣了母親和姐姐的照拂,在獨立大度的女性面前,他總是不由自主地犯懶。

伊林當初為什么會被看起來自由散漫,不太有世俗責任感的男性所吸引呢?也許這正是她所熟悉的男性形象。如果對方過度熱情、體貼,總是主動幫助她,會讓伊林感到不自在。她會覺得對方不了解真實的自己,不懂得欣賞她的強大。這類熱情的男性甚至可能會引發伊林的深層焦慮:如果男性理應對女性如此體貼熱情,那我的父親是否不夠愛我?

在表面自由、平等的戀愛關系之下,這樣兩個人的深層性格傾向已經無意識地相互配合起來了:伊林想要掌控全局,涂非希望被女性照顧。兩個人的關系圍繞著這個互補的傾向不斷互動,最終形成了極不平衡的局面。在這樣的互動中,伊林一次次感到失望,涂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慢慢變得消極被動,甚至是自私和無能。然而,如果伊林必須在關系中維護自己強大、獨立的形象,涂非只能配合她變得弱勢。

關系不平衡的源頭是兩個人內在自我形象的不平衡:伊林無意識地選擇做獨當一面的女性,但她內心更深層的渴望其實是得到丈夫的包容和照顧;涂非無意識地接受了被女性管理、照拂的角色,但他的內心其實也渴望發揮自己的男性力量,發揮對家庭的影響力。

不接納真實自我,無法實現真正的親密

涂非真的是完全消極被動,甚至自私無能的男人嗎?伊林真的是愿意永遠獨當一面,不需要丈夫幫助的女強人嗎?也許這些都是他們人格中的某一種傾向,但絕不是全部。固化的關系模式,來自日復一日的互相強化。伊林和涂非的相處模式,始終是各自為政,彼此都不曾袒露更深層的自我需求以及內心的脆弱和焦慮。換句話說,他們都在回避真正的親密,把婚姻這場雙人舞演成了各自的獨角戲。

兩個人都不無固執地以自己習慣的方式處理問題,而沒有建立起真正的合作關系。伊林不愿意暴露自己需要幫助的脆弱,把失望和憤怒情緒投射到丈夫身上,把涂非視作一個被動的、不愿負責的人。而涂非也不愿意承認他需要發揮自己的能力和主動性,對妻子單方面的付出既享受又抗拒,認為是妻子的控制讓自己無能為力。

在這個互動的過程中,伊林的外在變得越來越強大,但內心孤立無援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而涂非,在一次次落敗的過程中,自我的存在感被一步一步削弱,變得越來越退縮,他的社會功能也同步下降。

伊林無疑是渴望得到丈夫的幫助和關愛的,但當她敏感地覺察到丈夫在這方面的主動性并不強時,她選擇了自動退卻,心里想的是“如果涂非認為我的要求不合理怎么辦”“如果提出了要求,被他忽視、被他拒絕怎么辦”。那種被忽視、被拒絕的感受似乎會讓她變回當年那個壓抑、無助的小女孩,以至于她不愿冒一點風險,還是做一個高高在上,可以指責丈夫的女強人更安全。

每個人進入婚姻時,或許都抱著互相開放、融合的愿望,都希望新的家庭可以彌補自己曾經缺失的一切。這是婚姻的動力。然而,當遇到現實的挫折,涉及自我的改變時,我們往往又選擇保守和防御。

伊林需要思考:我還要為這份失衡的關系主動增加砝碼嗎?做一個掌控一切、強大有力的女性,也許在面對自己兒時的處境時是有益的,但這樣的角色還適用于今天嗎?今天的自己,即將成為兩個孩子的媽媽,生活可能比從前更加辛苦,我真實的需求是什么?是否有勇氣向丈夫坦承自己的脆弱與需求?

伊林需要做出選擇,在接下來的婚姻中,她是要做真實但有些脆弱的自己,同時冒一些風險(因為丈夫涂非有可能會改變,也有可能不會改變,她需要承受這種不確定性),還是要繼續保持現狀,外表強大無畏,任由內心的憤怒、怨恨越積越深?

婚姻中的每個人都渴望收獲愛與幸福,誰曾想過,一個人追求幸福的腳步也會如此忐忑不安?伊林有沒有勇氣重新選擇去相信:我值得被愛,被保護,被幫助?

維持舊關系,還是表露新自我?

在咨詢師的鼓勵下,伊林決定找涂非談談。這樣的談話對她來說非常陌生,引發了高度的焦慮,因為伊林要代表她從未有勇氣表露的自我,開啟一段新的關系。

和涂非面對面坐在一起的時候,伊林的內心緊張不安,涂非的眼神也有些游移,他直覺認為,這樣的氛圍非同尋常。

“涂非,在第二個孩子到來之前,我要做一個重要的聲明,孩子是兩個人的孩子,家也是兩個人的家。咱們的現狀,我覺得很累,很擔心我們的未來。在未來幾年里,我不愿再像從前那樣,一個人負擔家里的大部分開支,負責大部分的家務以及孩子的教育。我和這個家都需要你承擔更多責任。如果你繼續保持現狀,我一定無法應付接下來的生活,情緒也會變得更加糟糕。”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希望你能分擔家庭責任了,只是從來沒有明確地提出要求,我擔心你會覺得壓力太大,會拒絕我。我總是在抱怨一些小事,抱怨你不做家務,抱怨你工作態度消極,抱怨已經過去的事。現在想來,我是在回避真正重要的需求,我需要你負擔這個家至少一半的責任,我需要你支持我、幫助我?!?/p>

伊林盡量用冷靜的語氣說出這些話,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發顫,似乎隨時都能哭出來。

伊林定了定神,拿出一張表格,告訴涂非從孕期到新生兒出生后必要的花費。在養育第一個孩子期間,這些瑣碎事務都是伊林獨自承擔的。

“這是未來三年里因為多一個孩子必然增加的開支。我目前的收入可能會因為生育孩子而減少,增加的開支需要由你來負責。我相信憑你的能力,只要你愿意,再找一份工作并不難。當然,你還可以做一些兼職。也許你暫時還找不到出路,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期限或承諾,讓我可以安心?!?/p>

出乎伊林意料的是,涂非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惱火和暴躁,而是流露出陌生又復雜的表情,臉上的肌肉在不斷跳動。他仿佛陷入了沉思。也許,從現實的角度,他感到伊林正在向他施加強大的壓力,但內心涌起的,卻是一種與以往大不相同的陌生感受——這份新感受與他久違了的對家庭的責任感有關。

過了一會兒,涂非低著頭說,“該我做的事,我都會做的”。這樣的回答,似乎并不堅定。伊林的內心怦怦直跳,非常緊張,可她還是接著說:“除了養家的責任,家務事我也需要你幫忙做,我現在覺得體力不如從前好了。我也想盡可能多地休息,可能會更多地依賴你?!?/p>

平時,伊林總是用指責、抱怨、命令的口吻跟丈夫說話,這是她第一次明確地向丈夫求助,冷靜地表達自己的需求。她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也不知道丈夫能不能重拾對生活的熱情,負擔起他應負的責任??墒?,說完這番話,伊林的內心突然好像卸下了極為沉重的負擔。

也許對此刻的伊林來說,涂非的反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內心深處,她不再要求自己孤身一人負重前行,她決定邀請丈夫為她分擔生活的重負,她看到自己真實的需求,并勇敢開口表達了。

這時的伊林,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既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脆弱,也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這是一種更加柔軟、更有彈性的強大。現實并未發生戲劇性的轉變,但對于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她突然沒那么焦慮,也沒那么害怕了。

成長的契機

當一個人傾向于尋求一份確定、粘連的關系安放自我時,無意識中便放棄了一部分自我的完整性和可能性。過往的關系將婚姻中的兩個人局限在各自最熟悉的角色中,即使互相不滿,卻不必反思自身。是維護舊的關系,還是呈現新的自我,這是婚姻成長中艱難的抉擇。在這段關系里,伊林是主動做出改變、主動暴露真實自我的一方。

從家庭系統的視角來看,家庭中一個角色的變化必將引發其他角色的變化。涂非感受到了妻子的變化,內心也受到了擾動。隨著家庭新成員即將到來,家庭系統新的平衡即將形成。在建立新的平衡之前,混亂是一個必經的過程,這也許是兩人共同成長的重要契機。對于人生而言,痛苦和變化,往往是成長的助力和養分。

伊林選擇主動去打破平衡,去成長。她放下原生家庭對自己的影響,決定做一個更柔軟的,樂于接受伴侶支持和幫助的女性。當伊林變得原則清晰,決定脫離舊的婚姻故事,塑造自己的新角色時,涂非便不得不面對他自己的成長課題——身邊的這個女性不能再像媽媽或姐姐那樣給自己蔭蔽,家庭也不再是他逃避社會壓力的避風港。要么,他也選擇成長,增強自己的力量;要么,他可能會與新的伊林漸行漸遠。

但無論結果如何,伊林不再害怕,因為她已經明白:真正的成長,需要冒險;而只有擁抱不確定性,向對方表達自己真實的需求,才可能獲得一份更真實、更深刻,也更親密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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