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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
夜色灰黑,星河滾燙,銀漢迢迢,月光隱約,影子綽綽。壓抑中又帶著星辰東升的點點溫情。
是人間清醒。
秦郊城,錦廂苑。月光透過窗灑落一地銀輝,房間里一片黑寂。
一身白色吊帶睡裙的女子坐在窗前的鋼琴旁,銀灰色的手機放在鋼琴架上,白皙的纖指輕摸著鋼琴上的黑白鍵,卻始終沒有按下去,反倒是閉上了多情的眸子。月光下,她過分精致的臉龐更添清純之意,窈窕的身姿綽約至極,顯得氣質若仙。
若是僅僅遙遙一觀,怕是會令人咂咂舌驚艷其之清矜,感嘆其之純潔,贊揚道:“好一只白天鵝。”
只有熟悉的人才清楚,這哪是“白”天鵝,分明是一朵黑心蓮。
清矜是真,純潔乃假。
窗外樹葉婆娑,是沙沙的聲音。
渝恬在與人通話,卻在電話接通后沉默了許久,一言不發。
她這一通操作令電話另一頭的蘇逸欽有些拿捏不住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大佬小弟,他很清楚對面這位祖宗脾性。
而這位祖宗這么做,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又招惹到她了。
蘇逸欽仔細思考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情,發現他好像并沒有惹毛這位大佬。
但是老大她怎么會沒事找事,來他尋消遣?肯定是他做錯了什么,老大一定是在給他時間思考認錯,一定是,一定是吧……
讓他再想想他到底犯了什么錯。
長達五六分鐘的沉默,蘇逸欽度分如年,想著想著開始抓耳撓腮起來,有些絕望……
老大,您明說吧……
都是孩子的錯,我直接給您道歉行吧……
蘇逸欽有些絕望地想,他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錯將要小命不保,剛要開口說幾句,渝恬先打破了寧靜。
“我出車禍的事,查到什么了嗎?”渝恬睜開了美眸,聲音不急不緩,像是樂藝家指尖流過的縷縷輕音。
說到這起車禍案蘇逸欽便嚴肅起來,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和自責:“他們弄得太完美了,現場并沒有發現任何與車禍出現有關的直接或間接謀害的證據,根本無法證明這是一場謀殺案。我,沒有辦法搜索到……”
真的太完美了,若不是他們清楚渝恬的身份特殊,真的會單純地認為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案,只不過主角是豪門名媛渝家三小姐。
蘇逸欽有些頹廢地嘆口氣,老大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不發言吧,是猜到他并沒有找到證據才不悅吧……
“那就不查了,暫時放在一邊。”渝恬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她雖然失去了四年記憶,但很清楚自己的防控工作做得很嚴,能夠使她單獨出門應約應是抓住了她的把柄。那群人也就敢威脅威脅她了,可他們怕是不清楚,想從她這個看淡生死的人手中奪取利益,單單以死逼獲根本不夠。
對手精心設計一個圈套讓她本人跳下去,應是早就被她耍得惱怒,干脆想要光明正大地“秘密”置她于死地,定然不會露出馬腳。
所以查了也沒用,等于白查。
蘇逸欽聞言有些愣神,跟不上節奏:“不查了?”
“嗯,不查了。你一個榜上有名的黑客都找不出來,那說明對方實力不容小覷。我們不必費力多吃苦。”渝恬淡然地解釋道。
蘇逸欽在對面沉默過后,點頭道:“老大說得對。時機到時,我們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把他們的丑惡嘴臉揭露給世人看。”
“叫你查我這四年在A大發生的事可找出一些?”渝恬自動過濾掉這段正義感爆棚的話,提了她一直在思考的另一件事情。
“這個倒是找到了一些哦,但好像大部分都是小事并沒有什么重大事件……老大,我發一份秘件給你。別的不說老大你可真牛逼,這么年輕就位列A大生物系教授,是我們凡人羨慕不來的……”蘇逸欽喋喋不休地道,面上帶著與有榮焉的笑容。
渝恬嗤笑一聲,大事蘇逸欽怕是也不一定能查到。
她向來是嚴謹的人,除非有意,不會自動暴露行蹤或處事,而且就算不外露把柄她也會給自己留下一些線索,她從不是有安全感的人,這件事她是不會主動告訴他人的。
蘇逸欽不清楚后一件事,但是他明白前一件。
“不過倒是有些奇怪呢。祁大佬也是A大的教授。”蘇逸欽直乎意外又感覺是在情理之中,不由得嘖嘖一聲,“老大你怎么好像沒怎么跟祁大佬聯系過誒?”
渝恬略過他的發問,緩緩地拋出另外一個問題:“我記不清楚了,祁璟是哪個系的?”
蘇逸欽以為自家老大對祁璟這一塊兒起了疑心,便坦白道:“祁大佬是物理系的。”
渝恬低著頭看著琴鍵,長長的睫毛掃過白皙的皮膚,她勾了勾唇,不禁菀爾一笑:“這倒是像他的作風。”
可不是像祁璟的作風。云效一中那一屆學生都清楚校草祁璟最優秀的便是物理,甚至有同學親耳聽見祁璟拒絕表白的人時說過——“我可以因為崇尚物理而滿面胡渣,但不能因為你的表白而動情淪陷,事實證明我更愛物理。”
蘇逸欽比渝恬低一屆,且與渝恬并不是同校的,對于渝恬與祁璟的事情并不清楚多少,他自知自己知曉的與同在渝恬身旁的應慮比不得,于是他委婉地提醒道:“老大,應哥應該從鈺湖回來了吧?”
要不老大你去問問應慮?
畢竟這四年他也沒怎么參與過老大的生活,仔細想想這四年確實相較太平靜了些。
渝恬聞言挑了挑眉,眸子里有些晦暗不明。
蘇逸欽怕是不清楚,這一個半月她都不曾收到過應慮的消息,好像這個人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這不像應慮的正常反應。
嘖,真是離奇古怪。
“你應哥最近聯系不到,我最近會有些忙,你問問吧。”渝恬微微瞇眼,平靜地道。
到底還是有過過命的交情,她不會這樣武斷,看情況吧。
夜色漸濃,是樹葉婆娑的聲音。
窗外城市燈火通明,一片喧囂,房間里萬籟俱靜。
半晌,又傳來清揚又幽沉的鋼琴聲。
真是奇怪,渝恬彈了一曲《費德里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