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文明德，方尋將幻象收起，心神回歸主體。

他剛剛說的那些，大體上沒什么問題，只是某些細節稍微夸大了些。

想來也無傷大雅。

反正文明德也無法驗證。

方尋之所以看似突然的給自己安了個來由，并不是他沒事閑的，畢竟編的東西，終歸是假的，多說多錯。

他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文明德對圣人產生了新的疑問。

得益于與特異點之間玄妙的聯系，方尋可以感受到文明德對“圣人”馬甲的思考。

之前戰斗時，文明德沒時間去想，而現在大戰結束，問題便顯現出來。

其中，文明德最為迫切想要知道的，就是：一、圣人的來由；二、圣人為何現在才出現。

以這兩個問題為首的諸多問題，在這一路上都令文明德感到困擾。

他心思雜亂，試著提出一個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卻又都被他連連否認。

文明德因此陷入了迷茫之中。

而這些，方尋都很清楚。

他想了想，與其讓文明德自己糾結，不如自己給他一個理由。

畢竟，許多時候，人只是需要一個理由，不管它是否立得住腳。

不過，其實就算方尋不去管文明德，讓他繼續糾結，對方尋來說也沒什么壞處。

首先，方尋這個圣人，可以說是把文明德從絕望的深淵中拉了出來，并給予了他力量，因此，方尋在文明德心中的地位是無可動搖的，即使文明德對圣人產生了疑問，也不會影響他對圣人的信任與尊重，這一點，從他們之前的交談中可以看出來。

其次，存在之力的誕生，與他人對“圣人”馬甲的態度無關，他們只要相信“圣人”存在，便會產生存在之力。

因此，方尋本不用理會這事。

但在方尋看來，文明德就是他的小弟，小弟有困難，大哥當然要幫忙。

此事至此了結。

方尋瞇著眼，在空中隨意飄動。

他有時候會莫名出現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其實是在一個蛋里，等待著破殼而出的那天。

“胡思亂想。”

他笑了笑，認為這種想法純屬無稽之談。

“咦？”

這時，他突然感到，界壁的通道突然變大了許多，同時，傳來了新的存在之力，數量還不少。

方尋稍一思量，便知道，這應該是趙元一到了京城，見了大周皇帝了。

看來，朝中之人也知道圣人的存在了。

通道還在慢慢變大，方尋眉頭一挑。

好像……自己的小目標要實現了？

……

“先生？”

文明德回過神來，發現幾個學子都圍著自己，劉守拙離得最近，正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

見他終于睜開眼睛，劉守拙關切的問道：“先生，可是身體不舒服？”

文明德搖了搖頭，微笑道：“我無恙，讓你們擔心了。”

他沒有多說，轉而問道：“慎微兄他們回來了嗎？”

見他沒什么異狀，學子們也就散開，只留劉守拙在原地。

劉守拙回道：“廉老將軍和幾位兄長追殺那些賊人，到了他們的老巢，老將軍決定肅清那里，看天色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文明德咬了口干糧，道：“這些人，死不足惜。”

他們一行人，之所以停留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野外，正是因為他們趕路的過程中，碰到了一伙劫匪。

遇到劫匪的第一時間，文明德和廉洪，誰都沒想到他們會是劫匪，只把他們當成了獵戶。

而在對方展露身份后，廉洪當場暴怒，如今，大周與妖族處于戰爭之中，這些人非但不去參軍報國，反倒在這里打家劫舍，危害路人。

他三下五除二便將這伙劫匪一網打盡，但他并未下殺手，因為他想知道，這些人為什么會來當劫匪，是否有什么冤情。

在圣人言的幫助下，這些人沒機會說謊。

而結果令他更加震怒，這些人純粹是為了不勞而獲才來當匪徒。

于是廉洪干脆叫上幾個學子，問清楚劫匪的大本營所在，直接上山去殺人了。

文明德十分贊同，這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不多時，遠處出現幾個人影，走近一看，正是廉洪他們。

廉洪身后的幾名學子，面色不一，但神情都比先前堅定了幾分。

看來是見過血了。

文明德暗自點頭，圣人既出，那么這些學子將來必定也要上戰場，早點見血不是壞事。

“伯安，我們回來啦！”

廉洪豪爽大笑，接著隨手一扔，一個瘦小的身影被扔到了文明德面前。

此人尖嘴猴腮，相貌丑陋，臉上有幾根怪異的毛發，眼中蘊含恐懼之色。

文明德問道：“慎微兄，此人是？”

廉洪冷哼一聲，道：“人奸！”

此語一出，周圍所有人都變了眼色，目光中多了幾分仇恨。

人奸，雖然看著是人，理論上也是人，但他們，不，它們的心底，卻認為它們應該為妖族奉獻。

人奸會在人族當中，做各種有害于人族的事情，人人得而誅之。

廉洪接著說道：“這玩意就是劫匪的幕后主使，它洗腦了一批混混流氓，讓這些人干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聽他那意思，等人多了，還準備發動叛亂。”

說著，他火氣又上來了，狠狠地踹了這人奸幾腳。

文明德有些奇怪的問道：“慎微兄你把它帶來，有什么目的嗎？”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它呢？

廉洪嘿嘿一笑，道：“直接殺了？哪有這好事，不能這樣便宜了它。”

接著，他說出了真正的原因：“這玩意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里，它定然還有上線同伙。我帶去的學子浩然之氣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把它帶回來，伯安你用圣人言拷問出它的同伙，咱們把它們一波端了！”

此話一出，那人奸突然瘋狂地扭了起來，同時不停的用頭撞地。

文明德眉頭微皺，懷中《儒》自動飛出，浩然之氣隨即照下，人奸瞬間平靜下來。

一只綠色的蟲子，從它心口處鉆出。

文明德一眼認出，這是妖族專有的蠱蟲，用于控制人奸，十分稀有。

他看著興奮起來的廉洪，道：“慎微兄，看來，你抓了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