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德再度看去。

天平的橫桿正閃閃發光。

方尋道：“這便是大勢。”

天平兩端的托盤，底部各自浮現出一個字，“人”、“妖”。

方尋繼續說道：“人與妖之間，爭斗不休，但從未脫離平衡的大勢。”

隨著他的講解，天平橫桿不停地上下擺動，有時擺動幅度極大，最后卻還是恢復平衡。

文明德十分贊同，史書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如無意外，平衡將會一直保持下去，但……”

方尋心念一動，天平代表妖族的那端頂部，突然出現了一團黑霧，黑霧落在托盤上，天平的平衡頓時被打破。

“妖神！”

文明德驚呼一聲。

“不錯，正是妖神。”方尋語氣不緊不慢，“妖神的到來打破了兩族間的平衡，使得天平往妖族一方滑落。”

“其力量之大，足以違背乃至更改大勢。”

黑霧順著托盤而上，試圖侵染橫桿。

橫桿很快被染黑，黑霧順著橫桿，落在了代表人族的托盤上，頓時，托盤上的砝碼迅速減少。

盡管明知這只是虛幻，但文明德還是緊張起來。

“然而，大勢雖無意識，甚至沒有實體，但因其有著一種平衡的趨勢，冥冥之中，它做出了反應。”

天平上的橫桿一閃，人族托盤之上，一個普通砝碼，也跟著閃出一道光芒。

光芒沒入上空，幾息后，浩蕩的金光于虛空中顯現，驅散了黑霧。

感受著這熟悉的光芒，文明德喃喃道：“圣人！”

他看向方尋，后者對他道：“這便是我的來路。”

隨后，方尋輕輕一揮，天平消失不見。

一顆蔚藍色的星球，浮現在原地。

方尋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溫柔。

他對文明德說道：“這是天地，當然，我更喜歡稱之為星球。”

對于天地是顆球體這件事，文明德倒沒太多意外。

大周之中，關于天地到底是什么模樣的爭論有不少。

其中，便有一種說法，說天地渾圓如雞子，如今看來，這種說法與真相最為接近。

看到文明德并無疑惑，方尋便繼續施為。

一顆火紅色、比原先星球大了許多倍的光球出現在一旁，它仿佛散發著無窮的光和熱，在它的襯托下，原來的星球就像一個小點。

“這是太陽。”

“……”

文明德一時失語，震驚無比。

太陽……竟如此巨大嗎？

沒等他有所反應，方尋又是一揮手，文明德頓時覺得視野無限拔高。

太陽在他眼中急速變小，原先的天地早已不見蹤影，同時，無數與太陽類似的發光球體出現。

在文明德的眼中，它們逐漸匯聚，成了一種極其美麗的發光圖案。

“這是星系。”

方尋的聲音適時響起。

視野再度變高，無盡虛空中，綴著點點星光，各式各樣的星系存于其間。

“這是宇宙。”

文明德早已瞠目結舌，無法發出任何聲響。

要不是方尋感知到他并無大礙，他都要懷疑文明德是不是嚇傻了。

看來就算是古人，接受能力也是很強的。

方尋很滿意，這樣他就可以把自己的存在再往上提高一個檔次了。

如此一來，文明德為自己辦事時，也會更加盡心盡力。

反正他也驗證不了。

方尋表示自己絕對不是想“人前顯圣”。

盡管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十分美妙。

但他怎么會如此的膚淺呢？

他做這一切，只有一個目的。

存在之力！

于是，在等了一會后，方尋見文明德終于回過神來，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再次揮手。

他們的視野脫離了宇宙，來到了未知之地。

在這里，有無數沙粒閃閃發光。

文明德仔細一看，頓時驚悚莫名。

這些沙粒，每一粒竟都是一個宇宙！

“天地玄黃……”

似有孩童誦讀聲傳來，文明德循聲望去，只見虛空之中，站著一巨大人影，手持書籍，高冠博帶，散發著溫暖的金色光芒。

在他周圍，無數宇宙沐浴在金光之中，誦讀聲便是從那里傳來。

“嘶……”

文明德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氣，他帶著求證的眼光，看向方尋。

方尋微微一笑：“這，便是我。”

文明德所知道的任何詞語，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盞茶時間，他接受了太多可以顛覆他以往認知的事物。

但文明德不愧是特異點，很快便接受了這些信息。

而后，他的心中便充滿了驚喜之情：圣人來頭如此之大，那人族、大周豈有輸的道理？

方尋仿佛看出了這一點，淡淡道：“莫要高興太早，你看那里。”

文明德這才發現，在巨大人影對面，無數的宇宙被濃濃的黑霧包裹起來，一道巨大的龍影時隱時現。

金光與黑霧維持著一種平衡，在它們的交接處，數不清的宇宙被磨碎、重組。

“這就是妖神，真正的妖神。”

文明德萬萬沒想到，妖神竟然也如此強大，似乎與圣人不分高下。

視野又是一變，回到了最初的蔚藍星球。

先是一道黑氣自虛空而來，沒入星球之中，再然后，星球整體變得昏暗，一道光芒隨即發出，引來了虛空中的一道金光，金光亦是沒入星球。

“這……”

文明德看懂了這一幕的內容。

只聽方尋說道：“妖神的一道分身，來到此界，我本不知，但我卻在某一時刻，于冥冥之中，聽到了你的聲音，這才令這道分身來此。”

方尋看著文明德，贊許道：“所以，是你拯救了這個即將被黑暗吞噬的世界。”

文明德想起了那時候絕望的自己，不禁淚流滿面。

方尋又道：“不過，妖神來的早，我來的晚，因此我這道分身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妖神，我需要你助我。”

文明德連忙道：“學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方尋笑道：“卻不必那么危險，我之權柄，在于教化，因此，只要讓天下百姓，皆認識文字，知榮辱，懂禮節，我的力量就會增強，可以為你們提供的浩然之力也會增加。”

“此事……”文明德面露難色。

如今大周能識字的只是極少數，若想達到圣人的目標，難！

方尋亦是知曉他的難處，道：“你持此物去，將它插在京城之中便可。”

他將一根桃枝，遞給了文明德。

文明德接過，正欲下拜，卻覺眼前一陣模糊，再睜眼時，只聽耳旁傳來一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