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視頻也加大了宣傳力度,未來三年的茶品單子,已被預(yù)訂一空。方超凡又一次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甚至有人認出,他就是第一屆茶文化大賽的錢景明。
人們開始惋惜那次大賽,本來勢頭正盛,卻因不明原因,不了了之。正在此時,某網(wǎng)站一連發(fā)出數(shù)篇文章,圖文并茂地描述了第一屆大賽的過程。網(wǎng)友瀏覽文字的同時,記住了一個個名字:葉紫云、李之南、左竹西、楚丹陽、冉蒙蒙……網(wǎng)文繼續(xù)更新,透露出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仍堅守在熱愛的茶文化領(lǐng)域。于是,有人開始呼喚第二屆茶文化大賽的到來。
“還真懷念那段日子!”之南瀏覽著網(wǎng)頁,對紫云說。
“剛送走一批游學(xué)人員,好容易休息一天。你就凈看這些,也不嫌累。”紫云把新泡好的“云”遞給她,“你喝點茶,潤潤嗓子吧。再聽你聒噪,真怕你嗓子冒了煙。”
之南接過茶,飲了一口,見溫度正好,就一口氣喝了干凈。
紫云笑她,“你真是癡了。這樣牛飲,惦記你的網(wǎng)友知道了,怕是會笑掉大牙的。”
之南依然看她的網(wǎng)頁,紫云依然吃她的“云”。又快一周沒見到超凡了,真是想他。如今,他是媒體的寵兒。好在他很是清醒,明白一時的小成,沒什么值得驕傲的。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無休止的浮躁里,他常常躲進深山,去尋覓新的茶園。紫云正忙,無法陪他,只得將遺憾暫藏在心底,任思念與愛戀蔓延。
她曾問他,“有沒有考慮過再辦一次茶文化大賽?”
他說:“怎么不想?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轍,這事不急,等等再說。”
初夏過去,盛夏來了。茶室外的樹枝上,棲著一只小小的蟬兒,間或鳴唱數(shù)聲,但遂心意而已。紫云獨守茶社,心里空蕩蕩的,反不如蟬兒自在。茶游學(xué)工作,暫告一段落。竹西常常請假。之南又回了BJ,宇航想她想得緊,催了好幾次,說再不回去,就又要殺過來了。正巧有茶事需她處理,紫云便讓她回去。爸爸來了電話,說正在清風(fēng)胡同的舊宅,喝著他鐘愛了一生的茉莉花茶。超凡不在,難得的悠閑時光,竟成了無限延長的百無聊賴。
突然想喝祁紅,她便泡了來,邊飲邊等著超凡。他今天去了古鎮(zhèn)談事情,不知是否順利?她淺啜一口茶湯,仍是熟悉的,只是他不在,便缺少了幾分浪漫滋味。她懊惱地放下茶盞,去取本書來讀,翻開一看,是羽之師兄的《吃茶去》,便又懶懶地放了回去。師兄跟超凡一樣,都在外面奔忙,而自己竟困守一隅,真是惱人啊。她繼續(xù)翻書架,手指觸到一本,抽出來,竟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
她坐下來,伴著裊裊的茶香,開始重讀起來。茶早涼了,日光也已西斜,她仍沉浸書中,渾然不覺時光的流逝。書頁翻了又翻,大半日時光,竟讀了大半本。羅切斯特先生在月光下,對簡說:“你——雖然一貧如洗、默默無聞、個子瘦小、相貌平庸,我請求你把我當做你的丈夫。”這樣的求婚,讓她淚目。她又想起了超凡,他比書中的男主浪漫得多。她合上書,起身眺望窗外,已是日落時分。他怎么還不回來呢?
終于,他披著夏日的風(fēng),戴著漫天的星斗,踏著有節(jié)奏的步子回來了。紫云覺得,他像個勝利歸來的“將軍”。正要跑出門外,迎接她的“將軍”時,她又停住了急切的腳步,輕輕盈盈地跳到紫色窗簾后,躲在了里面。心想:哼,誰讓你回來這么晚,也讓你著著急。她突然覺得這個想法很有趣,便快活地微笑著,等他來找她。
超凡剛到門口,便喚紫云。他腳步輕快,嘴角銜笑,今日諸事順利,迫不及待地想要說給她聽。進入室內(nèi),竟空無一人,他收起了笑意,臉上浮起一絲絲失望,嘟噥了句:人呢?
正要轉(zhuǎn)身離去,一陣風(fēng)吹進來,掀起了窗簾一角。超凡笑了,躡手躡腳地朝那兒走去,然后鉆入簾內(nèi),把她環(huán)在懷里,笑道:“好你個紫云,都會捉弄人了。”說完,他溫柔一低,堵上了她欲啟的柔軟的唇。風(fēng)柔柔地吹,星光眨著眼,見證他們纏綿的瞬間。
“我渴了。”紫云喘息著。
“我也渴了。”超凡也喘息著。
紫云紅著臉,逃出他的包圍圈。超凡笑著追過來,嘴里仍是令他回味的甜美。
她問:“想喝什么茶?”
他答:“祁紅。”
紫云便清了茶渣,又泡了祁紅。這一次,茶味又是浪漫的了。
他邊吃茶邊說:“事情談成了。明年會再開兩家茶山客棧,新客棧附近的荒野茶園,大都簽了下來。親愛的紫云,你現(xiàn)在可以考慮給新茶品取名的事了。”
紫云說:“好,樂意之至!”
他又談起一事。今日蘋果視頻的李總,專門去古鎮(zhèn)找到他,商談舉辦第二屆茶文化大賽的事。
她急急地問:“你怎么回答的?”
他緩緩地答:“我說考慮考慮。”
甜蜜的時光,匆匆流過。幾日后,超凡又要出趟遠門。紫云默默地幫他收拾行李,并叮囑他早日歸來。他笑著點頭,“真想把你打包帶走。”她卻說:“去吧,我在家等你回來。”
看他走遠,紫云關(guān)了家門,又朝茶室而來。她準備在茶香和閱讀中,度過美好的一天。明天,將有一批游學(xué)隊伍上山,到那時,想清閑都不可得了。
茶室到了,她開了鎖,推門時,一封信順著門縫,掉落在了地上。紫云好奇地揀起信,上寫著:葉紫云女士親啟。是誰呢?她疑惑著,拆了信。里面只裝了幾張照片,紫云一張張看過去,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難看……
照片約有十來張,畫面不甚雅觀。雖說打了馬賽克,紫云還是辨認了出來。超凡和竹西,這怎么可能呢?她絕不相信。可是,超凡閉眼躺著,很是沉醉的樣子。而竹西緊貼著他,伸手撫過他的臉頰……紫云拼命地搖頭,腦海里卻滿是照片上的畫面。她和超凡,雖說已經(jīng)定了婚,也有過意亂情迷時,卻從未這樣不堪過。她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呢?
想著想著,她委屈地哭了,任眼淚恣意流淌。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進來了。來人正是她最不想見的竹西,還有可愛的月兒。“姨姨,不哭。”月兒過來安慰紫云,伸出嫩嫩的小手,想要幫她擦去眼淚。竹西也很奇怪,“好好的,哭什么呢?”紫云別過頭去,起身去了洗手間,洗了臉,補好妝,對著鏡子笑了笑,才又走了出來。
紫云抓了一把糖,塞進月兒的小布袋里,笑盈盈地說,“好月兒,你先到院子里玩會兒,好不好?姨姨有話要跟媽媽說。”月兒見有糖果,笑著點點頭,就一個人去院子里玩了。
茶室內(nèi),只剩她們。紫云斂起笑容,指著椅子,說道:“坐吧。”竹西凜然一驚,便心虛地坐了下來,“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紫云冷笑道:“直說,我們有這么熟嗎?”她把照片甩到她面前,“你先看看,我想聽你的解釋。”
竹西拿起照片,這些畫面,她再熟悉不過。最近的夢里,她也夢過多次。夢里的超凡,不再迷蒙中只叫“紫云”的名字,偶爾也會深情款款地喚著“竹西”。醒來,夢中景象依然清晰,她卻只能抱緊熟睡的月兒,借孩子的身體,溫暖孤寂的心。
只是,這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難道又是呂海干的好事?他把照片寄給竹西是什么意思?如是想著,她越來越心虛,沒底氣地解釋道:“紫云,那天是月兒生日,方總喝多了。”竹西不敢提對他下藥的事。
紫云冷笑道:“喝多了?你就可以趁人之危了?”紫云的話刺痛了她,不自覺地吐出了心底的話,“趁人之危?不錯,我就是趁人之危了。我愛方總,自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愛上了他。”
這倒是紫云沒想到的事,問道:“第一次見他?”竹西的腦海里浮現(xiàn)初見的畫面,反譏道:“是啊,他站在臺上,是那么耀眼。你不也是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嗎?”紫云想起來了,“可那時候,你明明是不屑一顧的樣子,還笑我也是外貌協(xié)會的俗人一個。”竹西凄然一笑,“是啊,我笑你,又何嘗不是笑我自己呢。”
紫云不解,“既然這樣,我們可以公平競爭的。”竹西笑得更凄涼了,“公平競爭?怎么公平競爭?我還沒跟他說上幾句話,你們就已經(jīng)卿卿我我了。”紫云被她說糊涂了,她和超凡卿卿我我?好像也沒那么快吧。算了,有些事不必解釋。她說:“你是覺得沒有機會了,才退而求其次,答應(yīng)了呂海?”
竹西聽她提起呂海,恨恨地說:“我還沒那么賤。我和他,只是一段孽緣。”孽緣,她竟然把和呂海的婚戀,歸結(jié)為一段孽緣?這明明和丹陽的說法,出入很大。難道丹陽所說的只是假象?紫云不解,試探著問:“不管怎樣,你和呂海畢竟幸福過。你不是還告訴過之南,他對月兒很好?”
竹西仰天冷笑,凄厲如控訴般,“幸福?如果那叫做幸福的話,我愿把所有的幸福拿出來,博方總一笑。算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愛方總的心,和你是一樣的。”
紫云覺得好笑,“一樣嗎?我怎么覺得,你只是因為孤獨,才想要占有他。還有一點,這么多年,你對我忽冷忽熱,是不是出于嫉妒呢?”
紫云的話像一把刀子,剌開了竹西的內(nèi)心。竹西無言以對,只是把照片輕輕地放在了桌上,又貪戀著看了一眼。然后,她從包里拿出兩份合同,“這是方總沒談下來的兩處茶山,要不要交給他,你自便。”說罷,她轉(zhuǎn)身走出茶室,抱上月兒,離了客棧。
紫云的心,終于平靜了些。她又拿起照片,一張張翻過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竹西都是主動的一方。可是超凡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呢?她思來想去,覺得很是奇怪。突然,她把照片連起來,仿佛看到了超凡的掙扎,神情迷醉地喚著“紫云”。她盯著超凡的嘴巴,看了足足好幾分鐘。她終于笑了,不錯,從他的嘴形看,他分明在叫自己的名字。
想及此,紫云的心,像坐了數(shù)次過山車般,終于著地了,踏實了,也豁然開朗了。她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張張照片,發(fā)給了超凡。讓他著著急,受點小小的懲罰,也是很好玩的。想著想著,紫云不由得微笑起來。
窗外,偶有陰云遮住太陽,知了拼命地歌唱。紫云端起茶盞,望了望窗前的柳樹,不知超凡到了何方,腳落何處……
超凡剛下飛機。打開手機,想要給紫云報聲平安。誰知,竟先接到了她發(fā)來的照片。看著看著,他的臉色陰沉得如天上層層疊疊的烏云。他把手機遞給子軒,“你看看這個。”子軒看完后,笑道:“照片拍得不錯!就是不知道,你的紫云會不會打翻醋壇子?”超凡道:“我的紫云,肚量大得很。既然發(fā)給我,她的心里就已經(jīng)過去。”
嘴上這么說,超凡還是給紫云打了電話,解釋了又解釋,直到紫云呵呵地笑起來,他才算真地放了心。
掛了電話,子軒又轉(zhuǎn)給他一篇文章,題目叫《荒野綠云摻假之謎》。超凡點開文章,速讀一遍,冷笑道:“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對方開價多少?”
子軒狡黠地笑了,“一百萬。不過,他們的發(fā)財夢要幻滅了。呵呵,誰讓他們倒霉,碰到了你這個好獵手!”
超凡說:“還等什么?準備好了,咱們也該收網(wǎng)了。”
子軒問:“準備在哪收網(wǎng)?歸云客棧?”
超凡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我不想有人污了咱們的客棧。而且,就算舍了客棧,怕是有人也不敢來吧。”
子軒說:“那,我倒想起一地兒,再合適不過了。”
超凡說:“老規(guī)矩,我們都先寫在手上,看默契還在不在?”
怡然居!
二人看著彼此手上的字,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