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平常時,悔恨從此生。】
“江雪姐姐!”
蘇文擔心地上前,彎腰試著仰視觀察江雪表情。但是一看江雪滿是淚痕的臉蛋,那像兔子一樣紅的眼睛,頓時覺得自己有冒犯到人家,只好回頭求助一樣地看著程善若。
程善若上前,看了看天色,低頭道:“小仙子,與其在這里干等著,不如去找找新的有天道氣的鯨峒,隨我們一道去九碗海可好?”
江雪使勁地吸吸鼻子,然后急忙擦擦臉,哽咽中喉嚨發不出聲,隨即連連點頭。蘇文上前左手拉著江雪,右手剛準備拉師傅,但轉念意識到這不是原本的師傅,又放下右手。
程善若一把抓過蘇文的手,道一聲:“走了。”
三人化作被程善若用靈力包裹著,伴隨著蘇文煞白的小臉,化作流光飛向逐漸昏暗的九碗海。
九碗海。
夜晚的海面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著星光一樣的藍色光點在海潮中起起落落。夢幻般的藍色微光籠罩著海面,讓海邊的景色美不勝收。
熒光綠的水母也有不少,有大有小,環形的、半球形的、絲狀的,組成各色的光圈,一起點綴著九碗海的夜景。
已是入夜,程善若以靈力撐開一層透明的護罩,沒入幽藍的海面下。頂層的海水中布滿星星點點的光源,不過深入下去之后周圍就陷入了陰冷的黑暗。
頭頂就是宛如天空的海面。
蘇文兩眼一抹黑,要不是牽著身邊的兩人,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丟了。
“師傅,鯨峒在哪里?”
江雪聞言,手上不禁加了幾分氣力。顯然是問到她心坎里了。程善若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鯨峒是云鯨一族停留之處伴生的特殊礦物,只要離云鯨足夠近,就算是石頭也可以稱之為鯨峒。關鍵在于其上云鯨的氣息是否濃郁。所以我們只要找云鯨可能停留的地方就好。”
“那師傅,云鯨會停在哪里?”
“……嗯,一般是在海底。”
“海底這么大……”
蘇文覺得這一個師傅不大靠譜的樣子,直言不諱地說:“師傅,你讓我原來的師傅出來說話好不好?”
“你覺得為師不靠譜?”
“……靠譜,但是我覺得原來的師傅更靠譜。”
程善若不爽,但是蘇文看不到程善若的表情,反而更進一步問:
“師傅,你為什么不拿瑩明石出來,這里好黑。”
“你這才叫不靠譜。”
程善若壓根不理會蘇文,使勁在蘇文手上捏了兩下,有點氣哼哼的,也不給蘇文解釋。
師徒之間的互動讓江雪稍微放松了一點,也頗為羨慕這樣的氣氛。想到這里就好想師傅。茫茫大海,那里才會有那鯨峒呢?
還得是誕生了天道氣的。
程善若暫時不想理會蘇文,轉而向小仙子搭起話來。
“小仙子,你可知道天道氣的由來?”
“鐘姐姐叫我江雪或者小雪就好。我知道一點。”
“那你和我徒兒說說吧,我暫時不想和他說話。”
程善若心思玲瓏有心讓江雪多說說話,總好過一個人閉口不言。盡管看不到,江雪還是點點頭,拉了一下蘇文的手,開口和蘇文解釋起來。
“小弟弟……我叫你小文吧。”
“好。”
“嗯。小文你知道鯨峒是什么嗎?”
“不知道。”
“那我就說說,鯨峒是沾染了云鯨氣息的特殊礦物,只要氣息足夠濃郁,哪怕是一塊石頭都可以稱之為鯨峒,所以倒不是什么很珍惜的材料。但是有了天道氣的鯨峒就不一樣了,天道氣是云鯨一族承天地氣運的象征,每當一頭云鯨死去的時候,鯨峒內就有可能孕育出天道氣。”
江雪猶豫了一下,道:
“蘊含天道氣的鯨峒很珍貴,因為新生的云鯨需要里面的天道氣蘊養鞏固自己的生命氣息,所以這種鯨峒也被云鯨當做生靈信物。憑著它外人就可以被云鯨一族迎為貴客,甚至隱居在云鯨族內不受外界干預。”
江雪越說越是對自己犯下的過錯內疚起來。誰能想到天下那么多鯨峒,偏偏那個便宜石頭一樣的鯨峒中就孕育出了天道氣?
回想起來就是很后悔,很愧疚。
程善若聽到這里,又補上一問:“小江雪,你可知道云鯨的壽命有多長?”
江雪隱隱地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知。”
“云鯨一族既然承了天地氣運,在沒有遭遇意外的情況下,壽命長達萬年,隨著修為的提升,其壽元比起原來只多不少。”
這個答案令江雪胃痛,反正言下之意就是,蘊藏天道氣的鯨峒很難得、很稀有唄。鐘姐姐你不要再扎我的心了,已經破破爛爛了沒什么好扎的。
“所以近千年以來已經沒有什么人收集鯨峒了。畢竟普通鯨峒最多能模糊感應到云鯨的位置,沒什么用。萬年難得一見的天道氣鯨峒也沒什么人惦記。”
“所以應該是徐大師找云鯨一族有什么要事,如若不然也不會發這么大火。小江雪你知道具體的情況嗎?”
這才是程善若真正想問的。
他們很可能找不到鯨峒,畢竟九碗海的深處不是那么好走的。只是在外圍的話,也很難找到被遺落的鯨峒。這話她沒有說,是怕江雪灰心喪氣。
但如果知道徐孤舟的目的的話,興許能對癥下藥,換個方式替江雪道個歉。她看江雪有眼緣,心里就想幫幫這個被逐出師門的小女孩。
反正魔修就應當隨心所欲,幫!
江雪又是一句“不知”,心里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缺少“底氣”兩個字。她拿出傳訊玉符,道:“我可以問問門里的師姐,師姐不知道的話我還可以問問師叔師伯。”
“明日再問吧。你也不想想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啊,哦。”
江雪是心慌則亂。
一夜無果。
日出東方。
海水中的光線逐漸增強。
蘇文困得都開始點頭了。意識到新的一天來臨,他疑惑地問:“師傅,我們什么時候可以休息?要找到什么時候啊?”
程善若倒是不累,但也有點想睡覺。難道瞌睡蟲也隨著修士的修為增長而變強了?一旁的江雪早就心力交瘁,她昨晚是最賣力的那一個。
“累了我們就回客棧睡會兒。睡醒了吃點東西再來。”
……
楊槿坐在空靈客棧的窗欞邊,等著林若有的愛心早餐。突然間視線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對面的“另一家客棧”,眼睛睜大——
“大師姐怎么又牽回來一個小女孩?那個是……御墨山的小仙子?”
定睛細看,楊槿又發現蘇文的腳踝上纏著一個小海星,被程善若彈指打飛。
“師傅,那是什么?”
“小海星,喜歡趴在別的生靈身上。”
“好吃嗎?”
“不知道,看上去不好吃。”
“哦。”
一番簡短的動作和對話之后,程善若再次拉起兩人走進客棧。江雪和蘇文困得都不想說話了。
楊槿疑惑,大清早的他們從九碗海那里回來?昨晚大師姐他們下海了?看上去好困又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師姐,早餐來了!”
林若有端著精心準備的早餐用腳輕輕踢開門,就見楊槿望著對面發呆。
“師姐,想什么呢?”
“在想大師姐昨晚下海干什么去了。”
“大師姐?下海?”
“嗯,剛回來,還牽著御墨山那個小仙子。”
“帶孩子玩呢吧。我們小時候也不見大師姐陪我們玩,真羨慕。”
“……大師姐都會帶孩子玩了……這么疼小師侄的嗎?”
楊槿的語氣中也有一絲絲的醋意。
“師姐,我也陪你玩了的。”
“切,你做了什么我還不清楚嗎。”
“哈哈……吃早飯吧,別老盯著大師姐那邊了。”
“嗯,還是少打擾大師姐的好。”
兩人在桌上擺好早餐,正喝著粥,突然聽得隔壁客棧里傳出一聲飽含焦急的大喊:
“師傅——江雪姐姐的裙子被我撕壞啦!”
“噗——!”
“噗——!”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兩人都是一臉濃白粘稠的粥液,滴滴拉拉地落到桌子上、衣服上、地上。
抹抹嘴,一時間,客棧的房間里安靜得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