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佑國軍帥堂。
劉捍正與眾將宴飲。
不久前,王重師正坐在這個殿堂內給他劉捍擺臉色。
時至今日,他劉捍坐在這里吃香喝辣,就是不知王重師在那幽冥地府里是否也能吃到這樣的飯食。
老將?品流高手?重鎮節度使?算得了什么!
還不是被他一句話就殺死了!
朝廷因為他檢舉有功,讓他代替王重師來到這個李唐舊京做節度使。
以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誰還管得了他劉捍!
就是這佑國軍中還有一些不肯聽他話的人。
不過,也沒有什么大問題,被他殺了一批刺頭,剩下的自然也就乖乖聽話了。
他劉捍跟隨朱溫起于微末,早就該得到今日的待遇了,難道還會鎮不住一群大頭兵?
只是讓他有些遺憾的是,那個幫了他大忙的佑國軍都將張君練已經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不然為了感謝他的恩情,劉捍不介意好心送他去與他的王將軍團聚一番。
這個時候,正在喝酒的劉捍被一個慌忙沖進來的小校的一句話嗆到了。
小校渾身浴血,背上還插著一根羽箭,慌不擇路地跑進堂中,凄厲喊道:
“府君不好了!張君練帶人殺進來了!”
劉捍差點沒一口酒水吐在他臉上。
張君練?
他不是早已溜走了嗎?從哪里帶兵殺進來?
可是這個小校身上的傷勢告訴他小校并不是在說謊。
沒讓他呆滯多久,馬上就有一群全副武裝的軍士披甲執戈沖進府院,整齊列陣,將帥堂包圍。
和劉捍在帥堂里飲酒作樂的將士們一瞬間就醒酒了,慌張間想要取自己的佩劍,但是一柄柄長戈已經架在了他們脖頸上。
如果他們還敢輕舉妄動,這些長戈會毫不留情割下他們人頭。
劉捍回過神來,大驚失色,離席連連后退,眉眼間全是不知所措的驚駭慌張之色。
他拔出佩劍,雙手握柄,豎于身前,色厲而內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在節帥府擅動刀兵,是要造反不成!”
可是兵士們沒人理他,連那些被控制的將士都有些無奈,這個中央下來的節度使主官實在是傻的可愛。
人家都對他們下手了,他還在這里問人家是不是要造反,那是不是人頭掉了,他才能意識到這些人已經反了?
劉捍的問話無人回應,他暗自緊咬嘴唇,握劍之手顫抖不已。
突然外圍的兵士紛紛讓出一條道路,
都將張君練從眾人讓開的道路里走進堂中。
他身披黑甲,腰佩繡劍,進入堂內后,摘下兜?,一甩頭發,長發下垂,遮掩了他右臉上的刀疤,儼然一個儒將模樣。
看見了顫抖不已的劉捍,他嗤笑一聲,對手下人吩咐道:“綁了。”
有將士欲要奮起,被軍士當場斬殺。
血液飆濺了劉捍一臉,他臉皮不住地打抖,劍尖指著張君練,顫聲大喝道:“大膽張君練,帶兵擅闖帥堂,意欲何為?”
張君練按劍冷冰冰地望著他道:“但為王將軍報仇爾!”
隨即,他接著道:“來將劉捍綁了!留待大彭郡王處置。”
眾軍兵一擁而上,按住劉捍。
節度副使孫德昭拔出寶劍,劍光閃逝,殺死了那個控制他的兵士,執劍上前,護在劉捍身前,虎目四顧,似欲擇人而噬,張開洪口大喊:
“住手!犯上作亂,滅族之罪,誰敢為難節度使大人,本將就斬了誰的首級!”
張君練也拔劍上前:
“孫德昭!王將軍也待你不薄,你現在若放下兵器,與我一同誅拿劉捍這個小人,我們便不與你為敵!”
孫德昭啐了一口道:“王將軍是否冤死,自有朝廷法度評判,哪輪得到你我卑將擅自評論!張君練,我念你為人忠義,若是帶你的人就此退去,自行向朝廷領罪,我亦愿上書為你求一份情!”
張君練眸子一冷,握劍的手一緊,冷聲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忠于這個殘暴不仁的朝廷了?”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造反了?”孫德昭絲毫不跟他客氣。
其實以前一同居于王重師帳下之時,兩人同位王重師愛將,彼此之間關系并不差。
只是當初關系再如何,如今理念不合,都只能刀兵相見,用實力說話。
兩人實力旗鼓相當,要真打起來,誰也不怕誰。
眼見二人即將動手,眾將紛紛勸阻孫德昭道:“孫將軍!大將軍遭這小人讒言所害,張將軍不過要為大將軍報仇,并非犯上作亂,朝廷會寬恕的。”
劉捍已被五花大綁,聞此言仍破口大罵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匹夫,你們膽敢羈押節度使,形同造反,是滅族的大罪!凡袖手旁觀者,都與反賊同罪,還不快出手助我誅滅反賊!”
張君練嗤笑一聲:“劉使君,你莫不是腦袋壞掉了吧?我們的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覺得我們還會在意朝廷罪罰嗎?”
“張君練,不要執迷不悟了,你現在放了劉使君,一切就都還能回頭!”孫德昭再度上前,要救劉捍。
這時,
“造反就造反,又當如何!”
堂口有人厲聲道。
聲音猶如一道轟鳴的雷聲,在堂內炸響,震得眾人耳膜刺痛難受。
孫德昭心中微驚,這人僅憑聲音就有如此威勢,內力之雄厚,遠非他所能匹敵。
眾人皆抬眸看去。
走進來的人正是匡國軍節度使劉知俊。
劉知俊身披鐵甲,率護衛大踏步走入內堂,來到正中,無視了正在對峙的劉捍和孫德昭,徑自對其他將士道:
“劉捍構陷王重師將軍,罪大惡極;皇帝聽信讒言,難服三軍;我乃同州匡國節度劉知俊,今日就要帶領大家,聯合岐、晉,對抗暴梁,匡扶大唐!”
堂內不知情的將士具是悚然一驚!
他們沒想到,不止張君練反了,連堂堂大彭郡王,匡國軍節度使劉知俊都已要反梁!
而且看架勢,同州兵此時恐怕已經將整個長安都控制了。
如此,劉知俊才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這節度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