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斗的中間,突然被人拉走,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得蒙。
燕飛能問出對方是不是想打劫的話,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的神情,太平靜了。
這時候,燕飛也看清楚了,把他拉到此處的也是一名少年,但是個小胖子,身上的肉能掐半個燕飛出來,光是站在那里不動,滿身的肥肉隨會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小胖子其實個頭并不矮,算是標準個兒,只比燕飛矮了半個腦袋而已,只是因為胖,所以視覺上就顯得矮了。他的頭發黑亮,用一根木簪束起,幾縷碎發垂落在臉頰兩側,讓他有些圓潤的臉龐,顯得有些隨性又有些灑脫,一雙小眼睛,開合間有絲絲精光閃現,面容上總是掛著一團和善的笑,如果不看其他,光是這笑模樣,與縮小版的彌勒佛沒什么區別,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生出親近的心理。
小胖子身上也是一身劍服,只是比較寬大,顏色淡紫,胸前有淡淡的云紋圖案,衣領與衣角處,繡有神秘的古老符文,袖口處則是三道金邊為底,上浮七個藍色的圓點,以北斗七星形狀排列,隱隱透出一股神秘的氣息。
淡紫色劍服?這又是哪座峰的弟子?
燕飛心里一陣無奈,試煉結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各峰弟子的服飾顏色都弄清楚,同在一個宗門,碰到個人卻不知道人家是哪座峰上的弟子,說出去都有點丟他這張——嫩臉。
燕飛有些尷尬地在心里給自己下了個小任務。抬眼間,發現小胖子也正盯著他打量,臉上那彌勒佛似的笑基本就沒停過,只是目光里帶著絲絲的好奇和探究。
“呃~這位師弟,是哪座峰的?”燕飛下意識開口問道,卻將自己擺在了師兄的位置上。無論從身高還是從靈魂的年齡上,他都比眼前的少年高、大,確是師兄,不容反駁。
這是燕飛的心理在作怪!
小胖子眨眨眼,對燕飛的稱呼并沒有在意,直接道:“小弟列陣峰,石尋之。”
“石尋之?”燕飛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尋之,尋什么?倒是挺有意思”。
“劍峰,燕飛?!?
小胖子笑了:“燕師兄是宗門名人榜上的名人,師弟自然心交已久,今日得見,是師弟三生有幸,方才失禮之處,還請燕師兄莫怪。”
燕飛愣了愣,這小胖子一直都是這么說話的嗎?怎么聽著怪怪的,不家那個什么名人榜是怎么回事?想著便問了出來。
小胖子兩只眼睛笑得都快瞇起來了:“看來燕師兄在劍峰只顧著修煉了,很少下來與各峰弟子交流啊?!?
燕飛有些懵,被劍歌帶回劍峰后,他的確一直在修煉,但與各峰弟子交流……他不會御劍飛行,出不來啊。
“他們都練會了御劍飛行?”燕飛真的被驚到了。御劍飛行他嘗試過,能夠在天上飛,誰不想啊,但他沒練會。
石尋之聽了燕飛的問話,愣了片刻,忽地就大笑了起來,他的兩只小眼睛因為大笑都快成一條縫了,但他還是在努力地將其睜大,道:“燕師兄不會認為各峰的新進弟子都會御劍飛行了吧?”
“難道不是?”燕飛被小胖子的話弄得有些糊涂了。
“哈哈哈……”石尋之這次笑得連眼睛都看不到了,“當然不是。御劍術哪那么好練!”
這下燕飛知道是自己理解錯了,轉瞬,他心里便已有了大概的猜測,但還不敢確定。
“劍歌師兄也是這么跟你說的?”石尋之眼里笑意依然不減地問道。
“劍歌師兄?”燕飛有些訝異地瞅了眼石尋之,這人不會是個自來熟吧?這語氣,聽著好像和老劍很熟似的。不過,他稱呼劍歌為師兄倒也沒錯,畢竟都是同門。燕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石尋之卻嘆了口氣,笑臉上多了一些復雜的神情:“這也不怪劍歌師兄。劍峰與其他峰已有百多年不相交流,已是大不相同。幾百年的時間,劍峰才有兩名新弟子入峰,而且入峰就被帶往了內峰,無法下來也屬正常。”
石尋之沒說的是,這種情況就只劍峰獨一份兒。
“之前的劍峰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現象。”石尋之稍稍停頓了一下解釋道,“弟子入峰,都是最先從外門開始修煉,然后再到內門,之后才到真傳弟子和親傳弟子,層層往上,中間都需要經過重重考核。而修煉之地也大不相同。
“各峰的外門所在區域與內門不同,各峰的外門弟子都在同一片浮島上修煉、生活,只劃分出了不同的區域,平時可以相互走動,或交流心得,或比試較技。
“但是內門就不一樣了。內門與外門之間有著巨大的間隔,非御劍飛行不能通過,且修煉之地大多都是小型的福地洞天,不是外門弟子所能擁有。其他峰亦是如此?!?
聽到這兒,燕飛已經確定,自己剛才的猜測是對的。也大概明白了劍歌不跟他們說這些的顧慮。這是在保護他們!
之前張曉和江正羽到劍峰挑戰,顯然是有人將他們帶到劍峰的,否則,他們根本無法跨越外門到達劍峰的內門地界。而且那些圍觀的弟子,先不說有多少是專門御劍去看熱鬧的,但凡到場的,大多都帶有惡意,想看劍峰的笑話。
難怪劍歌會那么生氣。
之后,江起云被顧飄零一劍斷臂,也是因為顧飄零怒了,他出手凌厲、狠辣,目的是在敲山震虎,殺雞儆猴,盡管這只雞的份量有點大,但這并不妨礙他出劍。
如此,一切都解釋得通了。老劍和顧師兄那時候可并不僅僅是在護短,他們還有著其他的心意在里邊呢。
只是,劍峰已沒落數百年,想要重新崛起,道阻且長,前路漫漫?。⊙囡w在心里暗自謂嘆了一聲。心里那股沉寂下去的不服輸勁頭又昂然仰首,道路崎嶇又如何,前路漫漫又如何,只要一步一個腳印穩步前行,便總有希望的曙光,過多的空想,終究是徒勞。
想到劍歌和顧飄零,燕飛心頭有暖熱橫流,但又有些頭疼,劍峰所剩弟子,加上他和路朝西也才十四個,其他十二人,每一個都是修煉狂人,要么在外歷練,要么閉關不出,峰主更是一走就是上百年,鮮少現身,他至今見到的也就兩個,劍峰完全就是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在這種情形下,劍峰如何發展?
轉而,燕飛又想到劍峰占地廣闊,弟子才有十幾個,其他峰怎會不生出其他的心思?這么一大塊肥肉,劍歌單憑一已之力撐這么多年,已是極其了不得的事了。
其他那些還沒見面的師兄師姐,不知道他們如今都是什么狀況,但燕飛僅是設身處地地想一下,便知道他們心里肯定也都憋著一口氣呢。
這個世界,畢竟講究的就是弱肉強食,他們如此瘋狂修煉,都是在守護劍峰,為劍峰的發展出力,出自己應出的那一份力!
燕飛胸口的暖意逐漸升騰起來。此前,受劍歌誤導,也不能說誤導吧,是劍歌沒將這事說出來而已,是燕飛自己誤以為新入峰的弟子,在掌握御劍飛行之術之前不能出去。他當時還暗自感嘆,大宗門果然底蘊深厚,對門下弟子的要求果然不同凡響。
哪成想,竟是自己鬧了個烏龍……
小胖子石尋之將燕飛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禁慨嘆了一聲道:“說實在的,師弟我很佩服燕師兄能堅定地成為劍峰弟子,可對于諸多新進弟子而言,心中卻是既羨慕,又不甘,他們既歆羨劍峰的修煉福地與資源,又不想斷了自己的修行路,妄圖魚與熊掌兼得,可這世間,哪有這般兩全其美的好事。”
燕飛不由對眼前的這個小胖子產生了些興趣,能說出這話的人,不是心懷坦蕩,便是城府極深,看其眸光澄澈、自然,應是前者居多,到是可交之人……只是,對方拉自己到這里來又是因為什么?
“我們好像不認識吧?你突然將我拉到這里……”后面的話燕飛沒說,意思卻很明白,他需要一個解釋。
“救你唄!”石尋之回道,然后又撇了下嘴角,“他們的做法,欺人太甚,看不慣!”
燕飛笑了,喲嗬,還是位正義感爆棚的少年。
“你是學陣法的?”燕飛試探著問道。
石尋之點頭:“列陣峰就是以陣法為主……燕師兄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燕飛尷尬地點了下頭,坦然承認。
“這陣法有什么用?”
“隱藏!”石尋之向燕飛擠了擠眼道,“我們先隱藏在這里,讓那幫家伙先無頭亂撞去,等有人尋到此處,咱再見一個打一個,定叫他們記住今天的教訓?!?
燕飛笑笑:“守株待兔固然不用費力,但我還是喜歡主動出擊,打他們一個人仰馬翻?!?
石尋之兩眼放光,叫道:“那敢情好!其實師弟也有這種想法,只是武力低微,除了逃跑的功夫尚可外,只能先隱藏自保起來。”
說道這兒,石尋之用他的小胖手不好意思地先撓了撓后腦勺,然后眼里就閃動著興奮道:“現在有燕師兄,小弟定當舍命陪君子,與燕師兄殺他個人仰馬翻!”說完,他狠狠將胖拳頭揮了幾下,笑意融融的臉上也帶出了幾分凌厲之色。
“之前,你是不是就隱藏在我們身邊了?”燕飛很好奇,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可見這小胖子的陣法水準很不簡單。
石尋之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羨慕道:“不然,又怎么能夠看到燕師兄的戰斗風采。”
這話倒是石尋之的真心話,并非恭維之言。
燕飛的戰斗風格和這個世界的戰斗有著很大的不同,直接、凌厲、拳拳到肉,很能激發起觀戰者體內的戰斗欲望。正因如此,石尋之才對燕飛生出了敬佩之意和結交之心,在看出情勢不對的情況下,沖出來將燕飛帶離險地。
“那好,我們現在就出擊……對了,你那陣法是不是什么地形都可以布置?”燕飛轉身間忽然問道。
石尋之搖頭:“不是,像現在這種隱藏陣法,是需要一定的地形條件的,簡單說,就是將陣法融入特定的地形當中,以達到隱藏的效果。”
說到這兒,石尋之的笑臉上很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慚愧與向往的復雜之色:“在古籍中曾見過一則記載,說陣法的最高境界,是天地萬物皆可成陣。可惜這至今仍是一種傳說,沒聽說有誰達到過這種境界,典載中也未有相關實證。所以,這種說法虛實難辨,倘若日后有機緣,我定要一試。”
“有志氣!”燕飛沖他伸了個拇指夸贊道。
“嘿嘿,謝燕師兄夸獎!”石尋之坦然承受,順手收起了幾根手掌大小的小旗子,想來是這隱藏陣法的陣旗。
二人邁步走出林子,起先濃郁的白霧化作云氣漸漸淡去,眼前的場景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燕飛回頭看了一眼方才的林地,除了消失的霧氣,其他基本沒什么變化,心中不由暗自稱贊,陣法一道,果然奇妙。
“這陣法有沒有時間限制?”燕飛問道。
“這到沒有。”石尋之搖頭,“如果是高級別的陣法,需要用靈石提供陣法運行的靈力,一般的陣法,若只是依照地形地貌,改變當前的景象,以遮蔽人的視線,則無須靈石,只須布設陣旗即可?!?
“好,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反擊去!”
說話間,已然見到前方追尋而來的眾多弟子。燕飛拉著石尋之隱蔽到一方巨石后面:“這里可能布設隱藏陣法?”
石尋之立刻點頭,他在過來的時候,已經察看了附近的地形。燕飛在路上已告訴了他反擊的方法,就是在眾弟子的必經之路,或休整的地方設置隱藏陣法,趁其松懈之時,出其不意,將之拍暈,然后搜身……
于是,秘境之中出現了多起怪事,很多弟子被莫名襲擊,卻見不到襲擊之人。
被襲之人大多是器峰的新進弟子,也有其他峰的一些弟子,都是與器峰走得較近的,但人數不多。
如此一來,很多弟子在見到器峰弟子時,如避蛇蝎,遠遠就躲開了,不想招來無妄之災。
被襲擊的弟子,都是被打暈后,全身上下有用的東西全被卷走,只留貼身的內衣。
從那些被襲擊的弟子身上的傷痕可以推斷出,襲擊之人并非一個,應是多人所為,因為那些傷痕有的是五行術法造成,有的是直接被暴力敲暈,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受襲的都是男弟子,臉部都被火球術炸得漆黑一片,模樣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