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趙你說我對太太不好嗎?
- 桔梗花的明年今日
- 謐雅閣
- 2875字
- 2023-09-01 17:53:37
顧在莒回到豫園時,日子剛翻了新。
他單手拖著西裝外套,另一只手扯著領帶,緩步走進臥室。里面一片漆黑。涼未晞一個人入睡時總會留著靠顧在莒這邊的床頭燈,今天卻是暗著。顧在莒止步于床前,眼睛適應了屋內的暗度后,掃視一圈,沒有涼未晞的影子。
他轉身走向涼未晞原先的臥室,這兒也毫無亮光。他的心沉了下去。
外套滑落指縫,頹然地靠著床坐在地上,他曲起雙腿,把頭埋在雙臂間。
許久,再抬起頭來時,雙目赤紅。顧在莒掏出手機,撥了沈晨的號碼。
沈晨正睡得迷迷糊糊,過了好久才意識到是工作專用的手機在響,又懵了兩秒,反應過來這個點兒打過來的,必然是顧總。一個激靈接通電話:“顧總?!?
“你給我去問一下柳秘書,為什么太太沒有回來。”電話那頭聲線極冷。
沈晨還沒機會回應,電話就被掛斷了。
“沈晨,三更半夜的,是誰???”躺在邊上剛交往不久的女朋友問他。
他抹了把臉,一邊起身一邊說:“工作上的事兒,你繼續睡?!闭f著就出了臥室。
而顧在莒一結束與沈晨的通話,又撥通了管家黎安的電話。黎安比較警醒,鈴聲響了三下便接了:“先生。”
“黎安,太太怎么不在家?”
話音一落,驚得黎安手機差點掉地上?!疤??我離開主樓時太太還在書房的?!彼f著翻身下床,準備換衣服去主樓聽候差遣,一邊接著道:“太太晚餐沒吃多少就上了樓?!?
“太太可有什么別的異樣的舉動?”
“我上去跟太太道晚安時,太太坐在書房的書桌前,好像在玩一對瓷偶?!?
話音一落就聽到手機里顧在莒森冷的聲音:“行。你不用過來。”黎安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電話,心想,這下出大事兒了!
顧在莒去車庫轉了一圈,看到涼未晞的那輛賓利歐陸還在車庫,而其他車也都在。他揉了揉眉心,把電話掛到豫園門衛那兒:“你們調一下晚上十點到現在的監控,把顧太太出現的畫面發給我?!崩璋捕际鞘c才離開主樓,所以時間上可以鎖定范圍。
在回主樓的路上,柳秘書的電話進來了:“顧總,我們是看著太太進門才走的?!?
“我知道。”顧在莒冷聲問:“太太在酒店醒來后,直到回到家,可有表現異常?或者跟誰通過話?”
“呃...看不出什么異常。不過太太在車上一言不發,只看著窗外?!绷貢吘故穷^一次隨伺涼未晞,對她了解不深,說不出個所以然?!疤诰频攴块g時,看到了。。?!绷貢鋈幌肫饹鑫磿劗敃r呆呆地盯著畫面的情景,說到這,欲言又止。
“嗯?”那邊顧在莒的嗓音又冷又沉。
“太太看到了顧總您在接受獎項后與唐月曦女士的互動。”柳秘書沒敢說得太直白。
“嗯?!鳖櫾谲斓统恋貞艘宦?,就把電話掛了。怎么就讓涼未晞看到那一幕了呢,他煩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邊電話剛掛斷,門衛那邊的監控剪輯就發過來了。鏡頭里,涼未晞只穿著黑色長款大衣,身型單薄,長發隨意披散著,手里什么都沒拿,連手提包都沒有。她在大門口站了一會兒,就有一輛網約車到達,瞬間絕塵而去。
顧在莒又把電話打到沈晨那兒,給了他網約車車牌號,要他查出這輛車那個時間段的目的地。
三更半夜的查這些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幾乎不可能辦得到,但是沈晨在顧在莒身邊呆了這么多年,也算手眼通天的人了。幾個電話出去,不到十分鐘就給顧在莒回了信兒,宜蘭豪庭。
一聽見幾個,顧在莒焦躁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半。盛扶蘇的公寓在那邊。
回來不到一個小時,顧在莒又坐上車出門。
往宜蘭豪庭的路上,下起了雪。三月的江城飄雪,也算罕見。
到了樓下,按了半天門鈴,盛扶蘇隔著公寓入口的視頻對講機對他說:“顧少,你怎么三更半夜在這擾民?你不睡,人家還要睡的呢?!彼€手遮雙唇,打了個哈欠。
“我來找未晞的。”顧在莒板著臉。
“未晞受了驚嚇,早就睡了?!笔⒎鎏K靠著身后的墻,懶懶地說。
顧在莒的臉色陰沉如墨,一字一句像從牙縫中蹦出來:“盛扶蘇,不要以為我動不了你?!?
是,以他的勢力,要讓盛扶蘇丟了工作,甚至永遠當不了律師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更不用說如果想在她父親的仕途上使絆子。雖然盛扶蘇面上跟她父親關系極差,但是畢竟她母親在她幼年時去世,很長一段時間是她父親一手撫養她,陪著她。那份舐犢之情,豈會或忘。
盛扶蘇咬了咬牙,對著視頻對講機里的顧在莒恨聲說:“你等著!”她批了長款羽絨服,趿拉著毛茸茸的拖鞋就下去了。
見到顧在莒,她就噼里啪啦一通說:“顧少,你還有臉來鬧???!你看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先是在未晞受了驚嚇后,不僅沒好好安慰她,還差點對她用強!我看到她身上的烏青了,虧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她在經歷倫敦那件事后,對這種事情極為敏感兼恐懼,你居然那樣對她。然后呢,自己跑去領獎,還在臺上跟你的朱砂痣卿卿我我,你這是哪兒來的臉?”看著顧在莒的臉色越發鐵青,她深吸了口氣,接著開罵,“你說你這一年來都是怎么對她的?你會為她死嗎?那時候未晞差點跟著阿居去了,她心里不會裝得下別人了。你仗著什么這樣讓她一忍再忍?仗著她愛你嗎?你真以為她愛你深入骨髓嗎?你根本就比不上阿居對未晞的好的萬分之一!”
難得一向說話嫵媚而又慢條斯理的盛扶蘇跟倒豆子一般的這么一通說,最后撂下一句:“別在這兒杵著了,再鬧的話,別怪我不講情面,直接報警告你深夜擾民!”
從她下來,自始至終顧在莒說一個字的機會都沒有。開頭是不想說,后來是被罵得啞口無言。
回去的路上,顧在莒坐在后座異常沉默。后視鏡中,男人英俊的臉上情緒難辨。司機老趙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復雜的表情。憤怒、譏誚、自嘲還有心寒。
各種情緒仿佛一瞬間全部都出現在老板的眼睛里,偏偏的,他的眸深的像深海的水,沉的像重石,那么多情緒交織在他臉上,他偏偏完全不動聲色。
“老趙你說我對太太不好嗎?”
前頭的雨刮器不停工作,老趙朝后視鏡望了眼,心頭倏然滑過不好的預感。
而顧在莒自言自語一般地問完,也不等答案就閉上了眼睛,他右手手指放在自己左手中指的位置,指腹下,鉑金質地的戒圈散發著淡淡的光華。
顧在莒的太太心里藏了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男人。她從來不提起,甚至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來。她只有在夜深人靜陷入夢魘時,才能叫出他的名字。
這個名字叫做:阿居。
何其可笑。情人節那天,她去祭拜這個男人,而他四處找她,甚至為了找她,找了交警,動用了許隊的人。
而她呢?她嘴里只有一句:阿居。
他顧在莒當時竟會糊涂到以為這聲阿ju是在叫自己。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顧在莒側頭淡淡地看著窗外,最后終是將戴在中指上的戒圈給取了下來,他先是握在掌心用力捏著,最后降下車窗,目光投向窗外。銀色的戒圈如果落到雪地里,那么就再也找不到了吧?
窗戶開了足足五分鐘,車廂里已經是一片冰冷了。老趙剛想提醒老板關上窗戶當心感冒,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他自己關上窗戶了,老趙便緘默著,繼續穩當開車。
顧在莒將這枚戒指放在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人有過往很正常,但今晚聽到的那個“阿居”有些過于殺人誅心了。殺的是顧在莒這個人,誅的也是他的心。
第二天,涼未晞從盛扶蘇家出來,打的去醫院上班。一直擔心顧在莒會來把自己押回去??芍钡较掳?,他都沒有出現。
一天過去,兩天,一周,兩周,慢慢地,涼未晞適應了沒有顧在莒的生活。有排班的日子去上班,沒有的日子在家健身,瀏覽醫學文獻,寫文章總結臨床經驗,有時跟遲安或盛扶蘇休息的日子一致的話,就約出來吃飯逛街。平平靜靜,倒也過得充實。
而顧在莒,是不是真的就此放過涼未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