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媚女天下:夜人歌
- 甲君
- 4001字
- 2022-04-20 22:27:13
素衣看著阿音一臉笑容,眼眸如絲,在燈下尤其嫵媚,忽然有些失神,她自己微微皺了眉頭,隨后道:“不知道林貴妃如何才能使得此事不能成呢?”
阿音忍下喉頭忽然涌起的一陣酸苦之意,依舊含笑道:“林貴妃的法子多得很,只是她一向心懷有些狹窄,想必還要宣泄些私怒,對她來說,最好的法子嘛,便是毀了這位可憐的姜小姐的名節,圣上自然不好再做這樁媒了。”
她又看著素衣,輕輕笑道:“她若是這般行事,讓圣上知曉了,豈能不恨?”
素衣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阿音忽然冷笑道:“郡主的心腸真是歹毒,這對于郡主來說,是不是也在宣泄私怒呢?”
阿音忽地站起,腳步微動便立在素衣面前,素衣一瞬變色,欲躲開,只是她身手有限,即刻被阿音制住,阿音的尖利的指甲如鐵爪般箍著她的咽喉,直到將她推到墻角,再緩緩收緊手勁。
素衣登時氣息進出不能,滿臉漲紅。
阿音冷笑道:“我沒有必要幫你,若是你再惹我不快,我弄死你了,鄭昭也不會把我如何。”
“呃……呃……”素衣幾乎連呻吟都不能,雙目漸漸充血,手腳胡亂比劃幾下,在她快斷氣的時候,阿音猛地將她松開,素衣軟軟地跪坐在地。
阿音居高臨下看著她,道:“不如我再給你個好建議,林貴妃算計明曄,你再賣個人情給他,可比你躲在后頭得到的好處多得多。”
素衣靠在墻角許久才算喘勻了氣息,她緩緩地爬起來,再不看阿音一眼,踉踉蹌蹌地出門了。
霑臺坊榭之中再無一人,阿音終于脫力一般跌坐在地,她索性就地一躺,望著畫著彩漆的天花板,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今日,謝國公家有宴,謝國公得鄭昭賜的前朝范國公主的宅院,亭臺樓榭,分外雅致,時常借些名目宴請,今日是荷花宴,只因后園一湖滿池嬌紅。
謝國公開國功臣,鄭昭器重之臣,賓客自是紛至沓來。
謝家的小姐迎了一般年紀的小姐們,正在水邊的暗香亭中吟詩作對玩耍,不過十來歲的女孩子,都是一般的名門閨秀,先玩了傳花作詩的風雅之事,隨后又起了琴棋書畫的題目。
其中有一位容色出眾的少女,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卻有了傾城的姿色,穿一身淺紫的紗衣,戴了金玉的鳳釵,一顰一笑,無不動人,此刻坐在水邊,正摘取了一支荷花,蹙眉之后,又提筆深思。
一時,忽地又來一群侍女簇擁著過來一名紅衣少女,看見這紫衣少女,歡喜道:“姜姐姐,你怎地在這里?姐姐一向不出門,上次我在家請客,姐姐都只禮到人不到,果然還是謝姐姐的面子大。”
姜玉睿忽地有些臉紅,只是低頭一笑,并不言語,一雙美目含情,半如春水半如花。
一旁的謝小姐過來,攬著紅衣少女笑道:“并非是我的面子大,面子大的人呀……”她故意賣了個關子,紅衣少女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是誰啊?”
姜玉睿霎時面紅耳赤,起身去推謝小姐,嬌嗔道:“你莫要說了,若不然我走。”
“哈哈哈。”謝小姐嬌聲大笑,道:“可不是我不說哦,你們也都瞧見了,有人吶,害臊了!”
“謝家妹妹,你整日胡亂玩笑,我哪里害臊了……”這反駁著實無甚底氣的很,反倒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姜玉睿的一張粉面,又紅了三分。
紅衣少女好奇心重,忙問道:“謝姐姐,你快說呀,究竟是誰呀?”
謝小姐給兩個人一人一邊拉著,笑個不停:“你們要想知道,問她自己吧。”
紅衣少女忙松了謝小姐,去拉姜玉睿,笑道:“好姐姐,告訴我嘛,悄悄的說,我不告訴旁人。”
旁人便笑道:“癡兒,你見她臉紅成這般,定是她意中人也來了。”
“哎呀!意中人?”紅衣少女忙問道:“是誰呀?姜姐姐。”
姜玉睿羞得面紅如赤,被這紅衣少女不住問得恨不得尋個地縫躲起來才好,便忙避開,扔了手中的荷花,握著臉跺腳道:“不同你們說了,盡會捉弄人。”卻離了眾人,穿進一片紫薇花林,她身后的侍女忙追去。
紅衣少女也要去追她,謝小姐笑著拉著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紅衣少女忙道:“真的?”
謝小姐含笑點頭,“是我母親在建寧候夫人處曉得的,其實今日就是為了此事才辦的。”
紅衣少女忽地嘻嘻笑道:“我也要去看看那位明將軍是什么樣子的,我哥哥說他武藝過人,俊美不凡,夸了好幾年呢。”
謝小姐點點她的額頭,道:“你呀,總是愛湊熱鬧。”
紅衣少女對她吐吐舌頭,又對眾人笑道:“等我去看了再回來告訴你們。”說完便像一陣風一樣帶著群侍女浩浩蕩蕩地走了。
眾人都笑道:“還真是個魔王。”
姜玉睿進了林子,腳步匆匆,待見后方無人追來才停下,卻不想她的侍女們也沒有跟來。她扶著一株花樹,微微喘了喘,又忙捧著自己的臉,依舊是熱滾滾一片,也不知是害羞的,還是熱的。
這會兒花林寂靜,蜂蝶紛紛,她平復了下心情,掏出一方絹帕,拭了拭額頭,又扇扇,邊走邊賞花。
迎面而來一名打扮利落的侍女,她瞧見姜玉睿,忙迎上前來,笑著行禮道:“姜小姐原來在這里呢,讓婢子好找。”
姜玉睿瞧她眼生,不由問道:“你是……”
侍女笑著答道:“婢子是國公夫人處的奉花使女,方才小姐進了林子,我家大小姐遣人四處找您,婢子正巧送了一捧清露香荷去給小姐們賞玩,便被大小姐抓了差事了。”
姜玉睿臉又紅了紅,輕聲道:“勞煩你了。”
侍女笑道:“姜小姐隨婢子來吧。”
這花林曲折蜿蜒,假山重重,流水潺潺,若非這侍女引路,姜玉睿自忖定會找不回去了,不由心下有些感激,便邊走邊道:“你叫做什么?回頭我謝你。”
侍女笑回道:“婢子叫如意,這本是婢子份內之事,小姐是客,怎好讓小姐謝奴婢呢。”
姜玉睿又道:“瞧你說話伶俐,定是謝夫人倚重之人吧。”
如意搖頭,又笑道:“夫人身邊聰明穩重的姐姐好些,婢子算不得什么。”
兩人過了一處小橋,對面便是一大片幽靜的竹林了,姜玉睿走著走著,覺得這路越發僻靜,不由疑惑,問道:“如意,此為何去?”
如意看看前方,又看看站住不動了的姜玉睿,道:“小姐有所不知,前方是后園一處軒館,叫做稱心園,園中今日擺設鋪成,迎來了一位貴客。”
姜玉睿眉頭微蹙,“貴客?”
如意笑笑,“小姐今日來此是為何呢?”
姜玉睿立刻漲紅了面龐,她舉起絲帕,裝作擦汗,卻掩不住那一汪秋水橫波目流露點點情愁。
哪個女兒不想知道將要嫁的人是何模樣?旁人口中千百句,也不如自己親眼一觀。
她立刻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不住地將手帕繞著手指尖,擰了又擰。
如意笑著上前拉她,道:“小姐請吧——”
稱心園,稱心園,不知今日,誰能稱心又如意呢?
姜玉睿進了房中,見房內擺設精巧雅致,窗外鳳尾森森,明光點點,帷幔飄飄,好一處風雅至極的所在。她心中思及將要見面的人,在這般幽靜的屋中,也難免不能平靜。
她緩緩在一個繡墩坐下,輕輕呼氣吸氣,心口卻依舊還是撲撲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回過神來,那婢女如意也不見了,偌大房子,只剩下她一人,而她本來要等的人,也遲遲不見。
她登時有些慌張,忙站起身來,左右看看,出聲喚道:“如意,如意?”
卻沒有人應答。
風吹紗簾,依舊款款,如波如煙。
姜玉睿心中不安,欲出門離去,不想忽然聽見一陣輕微的呻吟聲,她唬了一跳。
“呃啊……”緊接著又是一聲。
姜玉睿大著膽子尋聲而去,卻見屏風之后的臥榻上,躺著一名素衣的男子,空氣中隱隱還飄著些酒氣,想是醉了。
她細細打量這男子,見他一張文雅俊秀的臉龐,面上有些因酒意而染上了幾分紅暈,更顯得風流瀟灑,她不禁紅了臉,想起之前旁人說的明曄將軍的好話來,這男子,應當就是吧……
“彤兒,拿水來。”男子閉著眼睛吩咐,拿手背擋著透窗而來的光亮。
這里自然沒有什么彤兒。
姜玉睿抿抿唇,去桌上斟了一杯茶水過來,輕聲喚道:“茶來了,請吃吧。”
男子微微支撐起身軀,伸手去接茶,再緩緩打開雙眼,將茶水送到嘴巴,一口喝盡,又將空杯遞了回去。
姜玉睿輕輕接過,她手指上帶著幾枚寶石戒指,指尖還染著鳳仙花汁,與那素白的茶杯相映著。
男子忽然狐疑,抬起頭緩緩向上看去,姜玉睿一張臉紅得比美人蕉還要嫵媚三分。
男子笑了,緩緩道:“多謝姑娘。”
姜玉睿低著頭,全是羞澀,“舉手之勞罷了。”
男子又笑:“若非姑娘,在下就要渴死在夢中了。”
他的嗓音流水一般,帶著幾分初醒的磁性,邊說邊笑,姜玉睿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些平靜的心又開始胡亂地跳動了起來。
“你既醒了,那我便走了。”姜玉睿放下茶盞,低頭繞過屏風。
男子卻起身,道:“你叫什么?”
姜玉睿有些疑惑,他不是應當知道自己的名字嗎?便回頭看著他,輕聲道:“大王……不曾看過庚帖嗎?”
“大王?”男子皺眉,隨后又展容,笑道:“不是什么大王,是如意。”
姜玉睿滿是不解的看著他。
他笑道:“你方才,難道叫的不是如意嗎?”
姜玉睿點點頭,“是如意……方才,領我過來的婢女,叫做如意。”
男子笑道:“婢女?你想是聽錯了,這滿府之中,沒有什么婢女會叫如意的。”
姜玉睿瞠然,忙道:“這是為何?”
男子依舊笑著道:“因為我便叫如意。”
“你?”姜玉睿霎時無措,她有些慌張,忙道:“這……你……”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怎好開口說她來了這里是見未來的夫婿,卻又認錯了人呢?
忽地,門口進來幾人,是之前的那紅衣少女和她的侍女們,紅衣少女一見屋內兩人,有些驚訝,忙道:“謝家哥哥,姜姐姐?”
“謝家哥哥?”姜玉睿滿是疑惑地看向男子。
男子笑著同她道:“在下謝蘊。”
“這……失禮了。”謝蘊,正是謝家的大公子,姜玉睿咬著唇,滿是無措。
“凝珠,你怎地也在這里?”謝蘊看著紅衣少女,笑著問道。
凝珠轉了轉眼珠子,道:“我……正巧路過的。”
謝蘊一笑,“正巧路過我這稱心園?”稱心園在國公府最北段,清凈是清凈,只是偏僻的很,去哪里都不會順路。
凝珠曉得瞞他不過,索性不答了,卻又看了姜玉睿一眼,同她笑道:“姜姐姐,方才你這么跑了,你那些侍女找不見你,慌作一團,咱們快回去吧。”
姜玉睿現在是既尷尬又難堪,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才好,凝珠這么說,她自然應好。
看著凝珠同姜玉睿一行人匆匆離去,謝蘊先是笑了幾聲,隨后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姜玉睿隨著凝珠走了一路,忽然問道:“鄭妹妹,謝府之中,是不是沒有侍女叫做如意啊?”
凝珠“噗呲”一聲笑,道:“姜姐姐,你問這個做什么啊?”
“我……”姜玉睿實在有些不好開口。
凝珠便道:“是沒有,因為謝家哥哥小名便是這個,親友之間曉得,所以便沒有人會給婢女取這個名了。”
姜玉睿卻更顯得心事重重,那個引她去稱心園的侍女,究竟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