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至昨晚。

呆滯無力的癱坐在馬車沿上，柳萱兒使勁扔掉手中的書，雙手掩面香肩聳動而泣。晶瑩的淚水映著馬車蟠螭燈光滑過白皙的玉指間隙，滴答落地。

小柔輕輕挽著柳萱兒，陪著小姐一起嚶嚶抽泣。

一車廂的書，不管是紙質(zhì)的，還是竹簡書除了封面竟都是空白的。翻看一本本空白書，猶如一記記重拳狠狠擊打在柳萱兒的心上，她的世界已然天崩地裂。

自家新店開張在即，父兄翹首以盼自己運(yùn)回新書，可誰曾料想千辛萬苦卸下運(yùn)來的書竟是一車廢紙爛材。

抽泣的夜，甚為寂寥。

李遠(yuǎn)沒有出言安慰主仆二女，此刻任何的言語慰藉都是蒼白無力的。原本為趕回新店一路馬不停蹄，幾人都未曾用餐?，F(xiàn)在已無必要急切返回，五臟府還是要打點(diǎn)一二。

故而他便找來枯枝用火折子生火，為二女驅(qū)趕初秋的涼意。

“小姐，吃點(diǎn)吧?！崩钸h(yuǎn)將出門時攜帶的肉夾饃靠火烤了烤遞給柳萱兒和小柔。

柳萱兒茫然的搖了搖頭，此刻的她絕望無助，心中已是萬念俱灰，哪有一絲食欲。

她不吃，小柔也只能跟著搖搖頭。

“小姐，我們不妨想想，為何這批新書會是空白頁？是否被人掉包？”李遠(yuǎn)見柳萱兒情緒極為低落，便想找個話題讓她“活”起來。

“沒錯！何人膽敢掉包我柳家的新書呢？”柳萱兒聞言雙眉猛的一獰，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依我看，多半是石家。”

李遠(yuǎn)如此說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jù)。這是前世霸道CEO的商業(yè)直覺，無需佐證。

“石堅？他為何如此？若是此事傳揚(yáng)出去，他石家豈不是要鋃鐺入獄？”柳萱兒走到李遠(yuǎn)火堆旁，坐上小柔搬過來的隨車小凳上。

“特價區(qū)一事讓石家感到了威脅?！崩钸h(yuǎn)淡然道。

“你為何如此肯定？特價區(qū)頂多算是給我們柳家多賺一些五銖錢而已，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柳家與石家的生意地位。”

“石家本想通過聯(lián)姻吞并柳家，而柳家今日能創(chuàng)造出特價區(qū)，保不準(zhǔn)明日又想出什么經(jīng)營之道，如此石家的野心就越發(fā)難以實(shí)現(xiàn)?！?

“要我嫁石堅為妾，斷無可能！”柳萱兒臉色有些漲紅。

“故而，石家冒險使出這種掉包的齷齪手段就是想逼迫老爺屈服。若不從，柳家此次恐怕要在劫難逃。”李遠(yuǎn)嘆了口氣。

“何解？”柳萱兒皺眉問道。

“很明顯，石家布此局，就是讓柳家新店開張無書可賣，并很有可能大作文章打壓甚至勒索柳家?！?

“什么！那我等立即趕回去，戳穿石家的丑陋嘴臉！”柳萱兒一聽就急了，騰的站了起來。

“對對，我們回去罵那個不要臉的石堅！”小柔也氣鼓鼓道，拿起小板凳緊跟在柳萱兒身后。

“咱們現(xiàn)在回去正中石堅下懷?！?

李遠(yuǎn)的話讓柳萱兒猛的停住腳步，這點(diǎn)彎彎繞繞，她本一早就會想明白，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有些亂了方寸。

她輕輕一嘆，默默走回火堆旁。一臉蒙圈的小柔，不解的嘟著嘴又屁顛屁顛跟著走回來，在柳萱兒身下放好小凳子。

“難道我非做妾不可？”柳萱兒雙手抱膝，頭擱在膝蓋上望著跳動的火苗，通紅的眼圈眨巴兩下便流下苦澀委屈的淚水。

“小姐，你是柳家大小姐。不會的，老爺一定不會同意柳家大小姐給人做妾的！”小柔眼淚婆娑的伸出手帕為柳萱兒輕輕擦拭淚水。

李遠(yuǎn)黯然一嘆，他縱然有著多出一千六百年的智慧積累，但此事也無解。今夜過后，柳家恐怕將是凄風(fēng)楚雨，自己依靠柳家上位的大計恐怕要變一變了。

“不如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李遠(yuǎn)見氣氛太壓抑，便用后世的故事來緩解一下。

柳萱兒不置可否，小柔則是扭頭看向他。

“話說西漢年間，有個叫許仙的俊朗書生有一日上山采藥，因踏空山石墜落山澗被一美麗的白衣女子所救?！?

“此女便是白素貞。她知書達(dá)理，且仰慕許仙的文采和善良，故而兩人很快就相識相愛而結(jié)為連理枝，比翼鳥。眾鄉(xiāng)鄰都羨慕不已?！?

“婚后某日，白素貞誤飲許仙買回的雄黃酒后昏倒在床。待許仙歸來時發(fā)現(xiàn)娘子不見了，而自己床上則趴伏著一條吐著猩紅蛇信子的碩大白蛇！”

聽到這里，小柔不由得啊的驚叫一聲，柳萱兒也被李遠(yuǎn)講述詭異故事吸引，兩人挽著手，專注的盯著李遠(yuǎn)等待下文。

“李遠(yuǎn)，白素貞是蛇妖？后來怎么啦？快點(diǎn)說嘛！”小柔眨巴著還帶著淚痕的漂亮黑眼珠，急切道。

李遠(yuǎn)內(nèi)心一笑，他不過是在改編嫁接白蛇傳而已。這故事大約是在明朝，對晉朝而言那是虛偽飄渺的未來，不能明說。

隨后便是兩人的人妖之戀的美好生活被打破，法海和尚粉墨登場。講到白娘子因許仙被囚而一怒水漫金山寺，從而被法海用佛門法寶鎮(zhèn)壓在錢塘郡（杭州）鎮(zhèn)妖塔下，兩女眼眶再次泛紅。

“這法海真是太可惡了，為何非要拆散許仙與白娘子？”小柔撅起小嘴巴，很是不滿。

“與我一樣，這或許便是命吧?！绷鎯簯K然一笑，很是頹然。

“我曾聞一位圣賢大能教誨，人定勝天。只要我們不放棄，終歸是有辦法渡過......”

李遠(yuǎn)抬出了某大賢的話勸慰柳萱兒，但他突然雙眼精光一閃。

“李遠(yuǎn)，你干什么？”小柔有些吃驚大喊一聲。柳萱兒也被李遠(yuǎn)的動作驚得站了起來。

只見李遠(yuǎn)一躍而起，幾乎是撲向馬車廂，抓起一本書籍翻開兩下，突然仰天大笑。

新店門口。

李遠(yuǎn)駕著馬車，噠噠的疾馳而來，老遠(yuǎn)就馭的一聲穩(wěn)穩(wěn)停在柳家新店門口。

“大小姐，大小姐的新書到了！”秦掌柜看著柳萱兒在小柔的攙扶下，帶著醉人的微笑緩緩走下馬車廂。

柳世和，蘇問蒼，柳少丞，柳少清，柳少龍等人聞言急匆匆趕了出來。馮天茂，魏萬安等各家大東家也走了出來。

無數(shù)目光匯集到了 柳萱兒身上。

“萱兒，你可算回來了！為父很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

“二弟，三弟，你們還不快點(diǎn)去卸書！”柳少丞只是瞟了一眼柳萱兒，急不可耐道。

柳少清和柳少龍聞言直奔向馬車廂后門，興沖沖掀開馬車廂后門伸手去搬書，但隨即臉上的笑意僵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