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龍先生這個人，其實是支離破碎的，是不是？”齊小濤說道，“你也不知道，他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知道肯定是知道，老一輩的人，也就是和龍先生一起混社會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李永昌說道，“這一行，死亡率挺高的，尤其是那些老一輩的，就是自稱老炮兒的那一種人，年輕時候，打架喝酒，什么壞事都做，仗著自己身體好，百事不怕。”

齊小濤沒有說話，自己本家有個叔叔，就是這樣一個混社會的人，只不過，他是在村子里混。

這位叔叔，在村子里沒有敢惹，村子里的什么東西，他都有一份連發給老人們的過年費，還有油米，他都有一份，沒有人敢惹他。

這種家伙，一般來說，都是兇徒，沒有人愿意惹他們。

在家里，這位叔叔能把自己的老婆，打的上房梁。

這是真事，齊小濤二年級時，親眼看過這位叔叔打老婆。

當時是一個鬼哭神嚎，那本家的叔叔,拿著一根搟面杖，追著自己的嬸嬸，那嬸嬸一路哭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沒用，那叔叔拿著搟面杖，上去就是不分青紅皂白一頓打，把那個嬸嬸，打的跪在地上求饒，“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叔叔很硬氣，打完人，搟面杖一丟，該干嘛干嘛，事后齊小濤才知道，那嬸嬸，只是下面條的時候，撈鍋早了，面條還有點點硬，惹的那個叔叔，死打嬸嬸一場。

這種人到了四五十歲的時候，身體會突然出現了一個劇烈的下滑，有人說是因為平時生活習慣不好，喜歡喝酒之類的。自己的那位本家叔叔，也是到了五十多歲，連連得了好幾種病，肝和肺都出了問題，最終，54歲時，就掛了，那叔叔的孩子，算是自己的堂姐，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堂姐只是傳出一句話，這種人，早死早了，千萬下輩子別叫我碰上。倒是那位被打過的嬸嬸，在那叔叔生病時，還是很小心的伺候著，只不過，那叔叔已經發不了什么火氣了。

齊小濤覺得，這種所謂混社會的人，一定要獲得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只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才能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有滋有味，更重要的是，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些人獲得滿足感。

一到了四五十歲，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新的時代都接不上，在外邊，誰也不會真正搭理，沒有錢的情況下，想發發飆，都沒有人理你，所有人，都把你當笑話看。

在這種情況下，這種老混子，嗯，這就是濱城這里說這種混社會人的稱呼，就會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地位，變成社會底層最不堪的一種人。

哪一種人？

就是那種自以為是，還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到哪里把面子裝的足足的，其實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的面子。

大家只覺得這些老家伙們，是一群不務正業到老的蠢貨，表面上也許有點點尊重，但骨子里，是對這種人極端的蔑視。

“這種人到老了，一般只能跟自己老兄弟吹吹牛了。”高永昌眼睛里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你都不知道這幫家伙，有多煩人。”

齊小濤看著高永昌，也沒有說話。

“那位龍先生，可以肯定是本地人，出生不詳，上學不詳，嗯，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兄弟，你知道為什么嗎？”李永昌問道。

齊小濤還是挺佩服李永昌的，兩人打了一架，現在，還能稱自己是兄弟。

我又能說什么呢，齊小濤心道，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想調查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調查他的同學。”李永昌說道，“一個人，從小到大，除了幼兒園同學對他沒有多少印象外，小學同學，初中同學，大學同學，一定會對他有印象。”

“是嗎？”齊小濤不確定的說道，齊小濤在學校里是存在感不太強的主，他覺得自己上過的學校同學，再過十年，未必會有人記得他，尤其是初中同學，他坐在倒數第二排，平時基本上不怎么說話，應該沒有多少人記得他。

“當然是。”李永昌斜著眼說道，“我調查了這么久的人，想要調查清楚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他的同學著手。一個人對于親情，還可能會有些淡薄，但是這種人，偏偏對同學的感情很好，你說奇不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就是這樣的動物，對于自己的親人，有時候還會有點點淡薄，但是同學之間，就需要有面子。

不過齊小濤確定，自己不是這種人。

“以我的觸角，哼哼。”李永昌又是冷冷的一笑，“你認為，整個濱城有我找不到的人嗎？”

“姚娟娟呢？”齊小濤問道。

“姚娟娟的生世很苦，她一出生，父親就走了，而且她的父親，沒有跟她媽結婚，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一個非婚生子，現在還好，二十多年前，你可以想象，別人說她的話有多難聽。”李永昌說道，“不過，這也把她變成了一個怪物。”

怪物？

齊小濤只是覺得，姚娟娟這個姑娘，確實有點兇，而且做事情，雷厲風行，這一點非常難得。

姚娟娟的做事風格，根本就不象一個女生。

“我要調查姚娟娟，非常簡單，找到了她在哪里上的小學，小弟們可以找到她的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每個時期，人的性格是不斷變化著的，這種變化，又最終會對這個人的性格，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李永昌說道。

“我KAO。”齊小濤說道，“你這是在給我上課！”心理課不是齊小濤喜歡的課程，因為太復雜，而且，讓齊小濤覺得，學過了之后，這個世界好象變得更暗了一點。

“你以為呢？”李永昌說道，“你以為，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混子，如果是，我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和財富。”

說話的當口，李永昌昂起了頭，一副你以為呢的神情，而且那股凌駕于人的氣勢，又一點點的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