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拉回到現在。

奇爾千湖，血霧之中。

葉爾莫夫當然沒有看過斯坦因這段奇怪的回憶錄，他也不是斯坦因筆下那個村莊里的人，那個村莊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遷走了。

任何傳說，故事，在第二次大戰結束之后，都被工業化的浪潮摧毀，這里屬于一個國家的加盟共和國，奇爾千湖上的魚群被分為兩種，可供人類食用和不可供人類食用。

顯然，鯉魚是不可供人類食用的，鱸魚是可以供人類食用的。

很多漁苗被投入到湖水里，但是讓從北方來的技術人員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漁苗沒有存活的，連一例都沒有。奇爾千湖，仿佛對所有外屆的生命都有免疫力。

不論是多么活潑的魚苗,甚至是專門養到了六個月大,已經長成形的鱘魚,只要投到奇爾千湖的湖水之中，立刻就會消失不見。

即然如此，當地的分管的最高部門，一個名為物資技術供應部，對當時改名為奇爾千湖魚場的單位，做出了指示。

“捕撈到湖里所有的魚，包括鯉魚和鱸魚，清除掉所有魚類之后，再投入鱘魚苗。”

這條命令，帶來了很嚴重的后果。

當時的捕魚行動，形成了這樣一個情況，三條漁船并排而行，漁船之間掛著網，形成三條船之間，結了兩面網，形成了一個移動的捕魚機器。

結果在第一天就出了事故，兩艘漁船相撞，沉到了湖里，第三艘漁船上的人準備救援，結果也消失在湖水中。

在強大的機器之下，死亡并不能減少這項工作繼續被推行，依然有大量的漁船進行捕撈作業，希望把水里的鯉魚和鱸魚都捕殺干凈。

但是都失敗了，至少二十艘船在這次捕撈行動中沉沒，有些漁船，突然遇到了大霧，在大霧中，有些船直接失蹤了。

最夸張的是，派來了兩艘小型潛水器，結果是悲劇的，也失蹤了。

葉爾莫夫沒有聽說過奇爾千湖的秘密，在他的記憶里，父親對于這個湖說過的唯一一句評論就是，“我們雖然住在湖邊，但絕對不是湖的主人。”

這句話很好理解，湖的主人是魚。

葉爾莫夫今年四十四歲，對于他來說，父親就是一個刻板的人，遵守著一切的制度和紀律，臉上戴著一張面具，大部分時候板著臉，似乎生怕說錯了一句話，直到父親死的時候，才說過一句話。

“小心迷霧。”

迷霧，葉爾莫夫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現在就在迷霧之中，血珠子結的越來越多，他能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在血霧中一點點回響著。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象老鼠在啃食木板的聲音，葉爾莫夫站到駕駛艙的艙頂，打開了探燈。

水面下，一只只活著的鯉魚，已經浮了上來，它們張著嘴，嘴里滿是細碎的小牙，如果只有一兩只，幾十只，或者上百只，也許不至于那么令人恐怖。

漁船的前方，至少涌動了上千只鯉魚，它們張著嘴，渾身漆黑，比拳頭還要大的腦袋上，嘴張著，雪白的牙齒不斷蠕動著，黑眼球散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兇悍。

沒錯，我猜的沒有錯，葉爾莫夫心道，整個事件，與他的預測，完全相同。

湖面正在快速的縮小，湖水正在減少，湖里的魚，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奇爾千湖只有兩種魚，這是一只看不見的手正在操控的，你也許可以說是，也許這只手，從某種意上來說，你可以說這只手，是一個看不見的神靈。

沒錯，正是因為這個神靈的存在，奇爾千湖里的水里，才會有兩種魚。

黑須鯉魚，連葉爾莫夫也是第一次見，而這一次，黑須鯉魚卻全部出來了。

那是說明，奇爾千湖的水越來越少，終于把黑須鯉魚給逼出來了。

葉爾莫夫做了半輩子的漁民，他對于魚的認識，非常深刻。

魚是一種群體動物，越是封閉的環境之下，魚越容易變成一種群體動物，而且，這個群體動物，指的是同一種類的魚。

比如鯉魚。

葉爾莫夫一直認為，奇爾千湖的鯉魚，有好幾種。一種是專門負責清潔環境的，捕殺外來的物種，它們，是鯉魚中的殺手。

一種，是負責當做食物使用，這種鯉魚，幾乎一出生，其結果就是注定的，被其殺手鯉魚或者其他的鯉魚吃掉。

一種，就是生態鏈里最高端的一種，也就是黑須鯉魚。

殺手鯉魚很多，負責清空湖里的其他魚群，也許是因為實力不濟，始終無法完成對于鱸魚的絞殺，使鱸魚依然活在奇爾千湖里。

但是現在，情況微微有了一點點的變化。

湖水越來越少，鱸魚也越來越少，剩下來的鱸魚，被絞殺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鯉魚群里自己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隨著湖水的減少，鯉魚的數量必須減少。

怎么辦？

食物型的鯉魚，會先被吃完，接著，是殺手型的鯉魚，他們很快也被位于食物鏈最上層的黑須鯉魚吃的干干凈凈。

整個奇爾千湖里，就只剩下了最后兩種魚類。

黑須鯉魚，和一直熬到現在的鱸魚。

熬到現在的鱸魚，也不是什么好鳥，它們也吃同類，與吃鯉魚，但是現在，它們必須做出最后的一次戰斗，與黑須鯉魚們，決一死戰。

兩股魚群的相撞，就是兩個魚類的決戰場面。

不論是數量，還是單個的戰斗能力，鱸魚們知道，很難戰勝這些鯉魚。

唯一的方法，是用群體的力量，做最后的一搏。

對于鱸魚來說，這一次搏斗，贏的機率很小，但是無論如何，它們要給鯉魚造成最大的傷害，能給敵人造成傷害，自己才有生存下來的機率。

于是，所有的剩下的鱸魚，組成了一支部隊，它們的形狀，象一只箭，希望能夠刺破黑須鯉魚的包圍。

但是鱸魚們錯了。

沒錯，鱸魚們錯了。

黑須鯉魚，決定自己包圍鱸魚，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它們靜等著鱸魚們發動沖擊，就是用中路，把鱸魚們緊緊的包圍起來。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這是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