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昌和雖屬熱帶地區，但一到冬季也是冷得直哆嗦，冬天更是美發助理最痛苦的時候，天冷不停接觸到水，加上洗發液給皮膚帶來的傷害程度遠比想象中的厲害。

瞧，周小二的那雙手還算好，只是皮膚皺了一些，但小胖就不行了，他本不愛擦那叫凡士林的玩意兒，硬是將手搞得破裂，傷得皮膚沒眼看。

周小二每次都會帶些潤膚霜給小胖，也不貴，也就幾塊錢一瓶，反正周小二也得用，就帶回宿舍督促他擦完才好躺下床睡覺。

那天半夜是美發師不在宿舍的時候，不用想，他都知道美發師肯定去哪個女客戶家過夜了。那美發師花心的程度是周小二不敢想象的，想他第一天剛進美發店工作的時候，美發師就已經有女朋友了，但后來不知怎么就分了，事后他才知道美發師腳踏兩條船，一年時間就換了好幾個，這花心程度也是無敵了。

“小胖，你以后打算干美發師嗎？”周小二對著床下問。

“應該是吧。”

“那老板有說什么時候教你剪發嗎？”

“他說年后教我。”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吧。”

老板說的每一句話，周小二已經很難再去相信了，反正就是沒法忽悠到他，年三十回去之后，他決定再也不來這個地方了。

“你爸媽希望你以后干嘛？”

“小二哥，你就別這樣問我了，我爸媽都沒文化，他們只希望我能夠養活自己就好。”

“你爸媽都是做什么的？”

“我爸在工地給人蓋房子，我媽在酒店里洗碗。”

“那肯定很辛苦了，洗碗得洗一天吧。”

周小二倒是心疼小胖的母親了，本來就感同身受，也是跟他一樣做著一些接觸水的工作。但小胖的父母也是為了生活，為了能養活一個家，逼不得已。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確實沒錯。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吧。”小胖說。

“小胖，你就沒想過回去讀書嗎？”

“以前想，但現在不想了。”

“為什么？你這個年紀回去讀書還是可以的。”

“就是不愛回到學校里。”

“怎么？你也在學校被欺負啦？”

周小二似乎能感受到，不愛學習也可能是因為懼怕學校的時光，雖然讀書時光看著美好，但無疑不是每個人都是這么好的經歷。那個年代里，霸/凌還是沒有太受關注，每個不愛在學校里，多數遭到排擠，又或者被別人欺負，也不敢往家里說。

我們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就算告知父母又如何，只會讓他們擔心，頂多老師知道后批評而已，想著以后還可能經常見面，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哪有條件轉學啊，能讀得起書已經阿彌陀佛了，哪還能奢望換一個學校讀書，就算有能力換一個，也很難保證下一個學校有沒有欺負你的人。

軟弱就是軟弱，沒辦法反抗也是沒辦法。因為很多人不喜歡斗爭，只喜歡安靜的活著便知足。

那些被欺負的孩子，童年是段無法治愈的傷痕。

正因為有過相同的經歷，周小二很明白那種帶著痛的過往經歷是什么樣的。

02

燒鴨店來了個女孩子，聽說是自己應聘過來的。那天是阿霍出去進貨的時候，下午也沒有多少客人，就只留刁刁在店里看著，沒想到來了個女孩，看年紀好像跟阿霍差不多，20歲左右的樣子。

一進店門就看到了刁刁在那玩手機游戲，她帶著很溫和的嗓音問：“你好，請問這里還招人嗎？”

刁刁抬起頭，那陽光剛好落在那女孩的肩膀上，微紅的長發，臉型有些嬰兒肥，看上去是個比較心善的人，沒有那老板娘天生就是一張陰險臉。

“你是過來應聘什么？”刁刁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他第一次經歷的情況。

“我是來應聘店員的，之前看到你這邊有貼著招聘的紙，所以打算過來問問。”女孩說話很成熟，一看就是經歷過社會的人。

但刁刁不同，面對一個比她年長的應聘者，硬是把他搞得有些騎虎難下，怕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刁刁只好去隔壁美發店將周小二請了過來，他比刁刁年紀大，18歲好歹也是大人了。

“你好，你是過來面試嗎？”周小二一進門就問。

女孩轉過頭來，周小二整個人都淪陷了，像大樹把思念寫進葉子里，飛向遠方的大地，埋葬的心跳一下破土而出。

但他還是決定把正事干了，要是她真在這上班，以后還是能見到的。不對，他不是要離職了嗎，那怕是以后見面是無望了。

“是的，請問你是？”

“哦，我是這家店老板的朋友，他出去進貨了，要不我們坐下聊吧。”

周小二一本正經，搞得自己像這家店的主人，不過，他確實很惦記自己將來成為老板那樣，那種氣派，絕對酷斃了。

“你好，我叫王欣，我是來面試店員的，之前有看到過招聘的信息。”

“哦……”

周小二有些傻愣，倒是旁邊的刁刁顯得正常。

“那你……為什么要來面試燒鴨店啊？我看你不太像干這種活的人，還有……”周小二突然壓低聲線，“這里工資一般，而且又臟又累的，要不你去干美發吧，我看很多女孩子喜歡干美發。”

“你說啥呢！”

一旁的刁刁倒是不太樂意了，對于這家店，是刁刁覺得最好的歸處，絕不允許別人說這家店的壞話。

“哎呀，我就胡說八道，瞧把你能的！”接著對女孩說，“你以前干過這個嗎？”

“我以前在西餐廳工作的，所以這個應該不難吧？”

“難倒是不難，但怕你堅持不住，這里的活可比西餐廳累多了，還得燒鴨砍鴨的！”

“那沒事，這個對我來說不難，但是，我能問下包吃住嗎？”

“哈？這個……你得問老板了。”

周小二無法確定這個，倒是一旁的刁刁突然插話說：“你介意跟男的住一起嗎？”

周小二立刻呆住，手一啪就打在了刁刁的頭上，一臉尷尬的說：“刁刁你瘋啦！人家是女孩子耶，怎么可能跟男孩子一起住。”

“我可以啊。”

要不是親耳聽到，周小二都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夢。

“真的假的？你不會開玩笑吧！”

“真的，我無所謂，只要給我一張床就行了。”

“你這么開放啊？”

周小二不經大腦一問，倒是把女孩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從外面走進來的是阿霍，剛好從外面進貨回來，看到一個陌生女孩不禁問道：“你是？”

“哦，老板回來了，你可以直接問他了。”周小二說。

刁刁也接著說：“哥，她是來應聘的，問我們這包吃住不？”

阿霍將手里的麻袋放下，說：“刁刁你把這個拿后廚去。”

“哦，好。”

阿霍就坐在周小二旁邊，一臉嫌棄的看著他說：“你今天很閑啊！”

“嗐，我這不是幫忙嘛。”

阿霍只是無奈白眼了一道，便直接對著女孩說：“對不起啊，我們這只招男孩子，女孩子怕是干不了這樣的活，又臟又累的！”

“哈，你看吧，我就說你合適干美發。”周小二突然說。

那些無奈的舉動和語氣，像溪流一樣沒有遮掩就一流而過，像無辜的微風摻夾著刺骨的寒風。

女孩臉上露出了令人不舍的表情，她好似懇求般的語氣說：“我沒事的，我都能干，不管多累多辛苦，我都可以干的。”

阿霍疑惑，為什么一個女孩子甘愿在燒鴨店工作，況且招女生根本不是阿霍想要的。

“你為什么要來燒鴨店工作啊？”

“我……”

女孩有些羞澀，有些難為情，斑駁的湖水，透的跟她皮膚一樣清涼和明顯。

“沒事，你方便可以說的，不方便也沒事。”

“我其實想有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我……”

“你之前是干嘛的？”阿霍問。

“她之前在西餐廳。”周小二插話。

阿霍直接給他一個狠狠的眼色，立馬嚇住了他，再也不敢去插話，直接退縮往回美發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