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夏天。
說起來,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事似乎都發生在夏天。
下午兩點,毒辣的烈日炙烤著大地,世界像一個巨大的桑拿室。剛走出轎車副駕駛室,我便開始流汗。
我瞇眼環顧郊區的風景,除了一望無際的平坦馬路和一些低矮陳舊的房子外什么都沒有,甚至頭頂上唯一一盞昭示著時代氣息的紅綠燈,還是壞的。只能任由著一輛又一輛走環線的大卡車飛揚跋扈地擦著我的肩膀呼嘯而過。
有那么一瞬間,我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
停好車的越澤走過來,他一手插袋,一手優雅地松了松領帶,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臉上是幸災樂禍的微笑。
好吧,我承認,這條跟閨蜜借來的修身禮服裙差點沒被我的屁股繃爛。而腳上這雙“恨天高”更是成功地讓我恨不能一路跪過去。當然這都不算什么,關鍵是臉上——這層粉刷匠都自嘆不如的粉底早已跟我滿臉的臭汗融合成了一大片色彩斑斕的稀泥巴。
可越澤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他憑什么笑成那樣?
我狠狠地賞了他一記白眼。
“很好,我們走。”他笑著挽住我,走向眼前唯一一座氣派的大樓,新民政局。
大廳辦理登記的小姐正在逛淘寶,歪頭瞄了我們一眼:“是要辦土地產權吧,右側左轉。”她說這話時一定很為自己豐富的工作經驗而自豪吧,可惜她錯了。
“不,我們結婚。”我很平靜。
“啥?!”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結婚,我,跟這位先生,我們要結婚。”我風輕云淡地重復一遍。
登記小姐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不等她開口,我就把早準備好的身份證、戶口本和婚檢證書一股腦塞過去。她拿起身份證仔細對照,首先將狐疑的目光移向我那嚴重走妝的臉,再慢慢滑向我那堅挺的D罩杯胸。對此我表示理解,因為數小時前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從“一馬平川”搖身一變成“波濤洶涌”時同樣覺得各種不可思議,一切只為了越澤口中的“更顯成熟”。
不得不說,第一次結婚就是沒經驗,事實證明我跟越澤都小題大做了,對方完全沒看出我倆結婚背后的不純動機,或者說她壓根不在乎。登記資料、檢查戶口本,整個程序不比自動提款機存錢慢多少,我們交了九塊錢的手續費,登記小姐又問:“要不要裝結婚證的夾套?”
“多少錢?”
“四十塊一個。”
“什么套啊,比我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手機套還貴,不要了不要了。”我嚷嚷著。
“咳咳……那么,艾七喜女士、越澤先生,你們確定要成為合法夫妻嗎?”她忍住要扇我的沖動,努力擠出一個祝福的微笑。
越澤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而我完全沒有一個新婚妻子應有的羞澀和矜持:“大姐能快點成嗎?趕時間,下午沃爾瑪的生雞蛋打折,去晚就沒了。”
“噠!”
下一秒,一枚飽含著憤怒的紅印章狠狠蓋在了那張小冊子上。我歡天喜地地搶過看了又看,確定是如假包換的結婚證后,二話不說從內衣里掏出了四只豐滿的“水餃墊”,合著脫掉的高跟鞋一起甩給了越澤:“大功告成。”
登記小姐早已瞪大了眼,嘴巴張成一個O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