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野守在門口，一夫當關。

他雖身形消瘦，可手長腳長，還把鍘藥刀搬過來，放在門口處，然后就那么心無旁騖地按著鍘刀，一下接一下，節奏很均勻。

任憑曹金旺的爹娘怎么說，他就是不放人進去。

唐樂意走過去，笑瞇瞇地問他，“小于大夫，我能進去嗎？”

于之野見她今早剛回去，剛過了半天就又返回來了，猜她可能遇到了什么事兒，不過他也沒問她，只是先站起身，讓她進去。

曹金旺他娘也趁機會想要擠進去。

于之野手臂一伸，擋在她前面。

“哎，怎么這個小丫頭，你就放進了？”曹金旺他娘咋呼起來。

于之野沒有答話，又重新坐下，繼續切藥材。

“小丫頭，你去瞅一眼，龔老先生在里頭嗎？他人在屋里頭，你替我喊一聲。我兒子傷的厲害，不能再耽誤了。”

唐樂意進了屋，給自己倒了杯藥茶，喝了一口，才回頭沖曹金旺他娘說道：

“我姥爺正在午睡，他說了休息，就是不接診。”

“你是龔家的外甥女呀？”

“我是唐樂意。龔照達是我姥爺。”

曹金旺他娘一時沒想起來，不過，這個小丫頭看著年紀不大，比起龔老頭可好應付多了。

她馬上換了一副笑模樣，對唐樂意說道：“咱們還有表親關系呢，你趕緊開門，讓我進去，咱們不是外人，都是自家親戚。”

唐樂意只覺得好笑。

又一個攀親戚的？和孫艷美一個樣。

唐樂意接著說道：“我們家祖傳的接骨術，你要是胳膊大腿折了，可以給你接上。你兒子是折了哪條腿呀？”

于之野抬眼看她。

唐樂意本來是順口一問，被他這輕飄飄地一眼看過來，莫名覺得這個話題不太合時宜。

她清清了嗓子，總結道：“咳，他傷的地方……可不好弄，龔家治不了這個。你們還趕緊拉回醫院去吧。”

曹金旺他爹騰地火氣就上來了，“你個小丫頭片子，你在這兒充什么能耐，你告訴龔照達，咱們是看得起他，他會這么個接骨的手藝，和村里王木匠沒啥去唄，少在這兒拿喬，趕緊滾出來！要不我就砸了他的門！

唐樂意現在也想明白了，為什么龔照達會告訴于之野，他今天不接診。

而對她來說，給曹金旺治療是不可能的，沒要他的命，已經是放他一馬。

那種老色批就應該徹底閹割，才是為民除害。

唐樂意吹了吹藥茶上的飄著的熱汽，喝了一口。

唐樂意轉身往屋里走。

在她身后，曹家的幾口人都掛不住臉了。

曹家兩個老的沖曹金奎擠弄眼，“兒子，不能讓這個丫頭片子這么囂張。”

在村里逞強斗狠，還沒有見過有人敢不給他面子。

曹金奎惱羞成怒，罵道：“臭丫頭，你給臉不要臉！”

唐樂意那條馬尾辮，晃在他眼前，讓他火不打一處來。

曹金奎兩步竄到她身后，上來一把揪住唐樂意的辮子，往懷里一帶，另一只手也上來，下手狠戾，抓向她的咽喉。

唐樂意頭皮吃痛，仰頭，下腰，抬起一腳，踢向他的面門。

曹金奎仗著身高力大占強勢，唐樂意卻是以身體靈巧取勝，這一腳踢中他的下巴，他連忙松開手，護住自己的下頜。

唐樂意索性一個后空翻，站穩腳跟，頭發被扯亂，一頭黑發披散開來。

長頭發真礙事兒，一會兒收拾完他，先把頭發剪了。

曹金奎手捂著下巴，疼也喊不出聲，大約是下頜骨受傷，骨頭疼得張不開嘴。

“在這個門口，你最好是老實點兒。懂嗎？”

唐樂意友善地給了他一個建議。

只是看她盯著他的眼神，竟然有一股狠戾的殺伐氣。

僅短短一瞬，曹金奎被她一個眼神給震懾到了。

他是靠武力制人，今天沒想到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削了。

沒有了氣勢，也沒法子再壓制旁人。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旁人看出來，忍著疼，故意放大聲音給自己壯聲勢。

“李給我粗來！”

“你是要在這里動手？”黃瑩聽見唐樂意的聲音，從屋里走出來。

卻見姓曹的一個大老爺們，居然要對一個小姑娘動手，任她怎么好脾氣，也激起了怒氣。

見曹金奎沒聽她的警告，又上前了幾步。

看這樣子他還不服氣。

遇到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辦法處理。

打到他服為止。

唐樂意不能在姥姥面前動手，不能讓曹金奎找到機會為難他們，更不能讓姥姥姥爺兩個老人家，擔驚受怕。

她瞥見屋里水缸邊豎著一根甘蔗。

她兩步過去，驚喜地問，“這是給我買的甘蔗吧？”

嘴里說著，上手直接掄起來，然后一個“不小心”打中了曹金奎的膝后窩。

噗通！

曹金奎腿一軟，跪下去。

這一跪，跪得脆生。

唐樂意扭頭一看，“哎？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兒吧？”

于之野從她手里拿過甘蔗，語氣嚴厲地警告她。

“不要在屋里玩兒這個。劃傷自己就不好了。”

唐樂意笑了笑，“我想吃。”

“想吃，也要先斷開，等一下，我去給你砍開。”于之野對她說話的語氣，跟哄一個無理取鬧地孩子似的溫和體貼。

她想起上次聽到他這么耐心的語氣，還是上上一次。

于之野拿著那根兩米多長的甘蔗，走到鍘刀前面，動手，把甘蔗，切成一尺的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