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棍眼睛出現，到陌生男子那聲喝。數息之間，異變突起。而我身子卻被紅光定住，看不見身後的情況。

發生了什么？

我從濕冷的地上撐起身子，吃力地轉頭，看向身後。

在探照燈的余光下，只見詩語杵在雨中，雙眼被一根黑布條綁住，手臂詭異地擋在胸前，身體紋絲不動。

她頭上的雨帽脫落，無力地垂在旁邊。雨水打在她白皙的額頭上，沿著散亂的髪絲流下來，滴落在微微起伏的胸前，打濕了她的青衣。

“詩語？”我沙啞地喊了一聲。

“別說話！”剛才那道男聲從詩語後方傳來，“快離開她！”

我用手撐地，想站起來，可是身體卻像灌了水泥一樣，沉得不行。

踏水聲響，一只有力的手臂把我沉重的身子緩緩拉起。

我轉頭，只見扶起我的是一位高瘦男子，頭戴斗笠，身穿蓑衣。“你是——”

“紅妖還在，別出聲！”

紅妖還在？！

我望向詩語，一只手卻擋住了我眼睛，“別看她！會暴露的。你能走嗎？”

我伸腳，試著走上幾步，卻雙腿酸軟，差點倒下去。那男子一把拉住我，把我手臂搭在他肩上，架著我往第二個冰湖走去。

經過探照燈旁邊時，借著亮光，我瞅見了那男子的樣子。

聽男子那低沉的聲音，我本來以為是個中年大叔。沒想到斗笠下面，竟然是一張年輕的臉龐，下頜分明，劍眉杏眼，英氣逼人。

這人又是誰？

我剛想開口，卻聽男子在我耳邊低聲說道：“聽著，你現在一句話都不要問。”

山頂上的雨勢未歇，冰冷的雨水不斷地打在雨披上，濕冷慢慢從我背後滲進來。與此同時，我卻感覺身子里面燥熱難耐，嗓子干渴，好像發高燒了一樣。

進入這個夢境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感到口渴。

男子帶著我，跨過了小丘頂，下了小丘，走到了第二個冰湖旁。

在冰湖旁，除了探照燈照到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

“這里應該看不到了。”男子找了塊能坐的石面，把我慢慢放下來，說道：“你可以說話了。”

這里伸手不見五指，即便近在咫尺，我也看不見男子的身影，只聽到他喘息的聲音。

我此時嗓子已經快冒煙了，勉強擠出一句：“水……”

一件光滑的東西塞到了我手里。我摸了摸，是個手掌大小的葫蘆。于是便把塞子打開，往嘴里面灌去。一股清涼流入喉嚨里面，沁人心脾。

水竟能如此地甜。

奇怪的是，明明一只手就能抓住的葫蘆，里面的水卻源源不斷地流出來，讓我徹底喝了個飽。

我長出一口氣，腦袋雖然還是燒得厲害，但終于清醒了一點。

“有問題快問吧。”眼前看不到人影，只聽見那低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我問道：“你是誰？”

“一位好心的路人。”

“你救了我？”

“很明顯。”

我把葫蘆塞子堵上，“請問我朋友怎么了？”

“你剛剛問的是……那位和你在一起的姑娘？”

“嗯對，”我咳了幾聲，“請問她現在怎么樣了？她怎么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現在被紅妖奪身了。”

“是說紅妖占據了她身子嗎？”

“是。”

“那她自己呢？”我把葫蘆放在一旁，“她現在還在自己身體里面嗎？還是說昏迷過去了？”

“我不知道。”

“那么紅妖占據了她身子，會做什么？”

“祂可能就用著這個身子，繼續活著，直到找到下一個身體為止。而你朋友在那兒之前……”聲音停頓了一會兒，“可能就被祂吞了。”

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變得急促起來。

“那么紅妖現在在做什么？為什么沒有任何動靜？”

“祂被我的障眼符迷住了，可能現在都不知道祂自己在哪里。”

“在我朋友頭上那根黑布條，就是你說的障眼符嗎？”

“是。”

“那這道符能迷著祂多久？”

“我不知道，祂隨時可能出來。”聲音停了一會兒，“至多一個時辰。”

“那么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呢？”

“這就留給你自己來想了。”蓑衣在地上摩擦的聲響傳來。

我吃了一驚，問道：“你要走了？”

“我說了，我只是路過而已。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決吧，我先走了。”

“兄弟，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把？”

“我們本不相識，今日算是有緣，再會。”

我忍著越來越強烈的腦疼，急忙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除妖的辦法？”

“我不知道。”

“或者，你能否告訴我有關這只紅妖的消息？”

“這我也不知道。”

我念頭急轉，問道：“可是你既然能夠用障眼符封下他，那么你至少對這只紅妖有所了解吧，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我從沒見過這只紅妖，只是運氣好，用對了符而已……”聲音頓了一下，“眼睛吧，小心祂的眼睛。我只知道這么多，其他的你還是問別人吧。告辭。”

“你能不能告訴我其他會除妖的人？”我問道：“因為我除了你，實在不知道能找誰。”

對面沉默了一陣，微弱的嘆氣聲傳來，“據我所知，在後面那座山上有一位洞主，是個修道之士。你或許可以去求求看，但我跟他沒有交情，也不知道他是否會除妖，祝你好運。”

“什么山？”

我等了一陣，卻一直沒有聽到回聲。往前一摸，發現他人已經消失了。

“兄弟？”

我屏息細聽，周圍卻始終寂靜一片，連踏水聲都沒有。

我往上望去，天空漆黑一片，只有探照燈的光柱穿過雨幕。

他到底是怎么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