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后打開。
一綹靚麗的黑發飛瀑般飄灑下來,彎彎的柳眉,一雙明眸勾魂懾魄,秀挺的瓊鼻,粉腮微微泛紅,滴水櫻桃般的櫻唇,如花般的瓜子臉晶瑩如玉,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嫵媚含情,宜喜宜嗔。
女人透著淡淡的清香和無盡的回味。
僅僅兩年,徐欣妍的變化竟如此大。
手隨著身體往前輕輕一擺,徑直往前邁起輕便的步伐,頭發隨著微風在空中飄搖,沙發椅一陷,她的手提包放在玻璃桌上。“這次找你來,不是我的一時沖動。”言外之意是猶豫已久。
張銳琳從抽屜里拿出一張A4大小的紙張,緊接著把鋼筆放在了桌面上,抬眼。
徐欣妍的雙手輕放在膝上,主動開口:“我懷疑我老公,婚內出軌。”徐欣妍臉上的笑容仍未消散,張銳琳卻陷入窘樣。
心上籠過一層云,襲擊著一陣揪心的痛,“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好些時間了。”
“溝通過嗎?”
“沒有。”
“為什么沒有?”張銳琳打開了鋼筆的筆蓋但無從下手,仿佛有一塊封印住千年的巨石狠狠把自己壓住,僵硬得無法動彈。
徐欣妍起身,把窗簾拉開,微弱的顏色被玻璃窗擋在外面,淡到難以察覺,薄涼的溫度掛在了唇邊,“這里的采光好像不太好。”
張銳琳放下手中的筆,“是的,我特意挑選了一個比較暗的房間做咨詢室咨詢室。隔壁間的光線會亮一點。如果你不習慣,我們可以換過去做訪問?”
徐欣妍含笑,“我還有工作要先處理,失陪了。”
房間安靜了良久,她在想,自己和徐欣妍到底見過幾次面,才會覺得她的變化如此大,還是說,以前根本就不了解她。
太久了,久到已經記不清了。
浮現在腦海中的,是胡俊軒和徐欣妍的婚禮請柬,被她牢牢抓在手心,她如期赴約了。
婚禮當天,新娘云髻修眉,明眸隱靨,明珠閃爍,輕裾拂動,更顯得“瓌姿艷逸,儀靜體閑”。
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如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身上蛋糕裙雙肩婚紗的設計,不難認出是A國著名?設計師的作品,無論是婚紗的設計感,還是面料的選擇,這一套算下來,可不同于普通婚紗。
新娘頭上的婚頭紗更能襯托著她的美麗動人。婚紗其實是???底?個最溫暖、最柔情的夢,在??的??最深處靜靜地蟄伏著,隨時等待著?陣風起,直到吹得?旌搖曳,吹得婚紗裙袂飄飄。
一個婚禮,一件婚紗,何嘗不是每個?孩?的夢。童話中的公主就是穿著美麗的蓬蓬裙,永遠都是最美麗的??。每個?孩?都有?個夢想,夢想??永遠都是世界的焦點,有?個永遠愛護??的男?。
那件層層疊疊輕紗彌漫,綴滿軟緞織就的玫瑰和寶?拼鑲的婚紗,也是徐欣妍對愛情的期盼、對幸福的憧憬吧?
只有一個人,在所有歡呼聲的襯托下,她卻顯得如此悲涼,只是定定地、定定地望著這件婚紗。
困惑至極。
不知道是哪桌的小女孩跑了出來,拉著張銳琳的衣角,稚聲稚氣的問:“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開心嗎?”
她一直用發抖的雙手捂住眼睛,良久才移開,搖搖頭。
女孩困惑的歪著腦袋,“姐姐,那你為什么哭呀?”
“我比新郎更加開心。”
小女孩靈機一動,“姐姐,我想起來一個詞語,叫作喜極而泣!”
張銳琳強笑著,眼淚竟然被壓彎的眼角流了下來,滴在了她蒼白的唇上,“你說得對。”
“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張銳琳顯著詫異地看著她。
小女孩靠在張銳琳旁,用手捂向她的耳際,小聲地說:“姐姐,我覺得哥哥并不愛欣妍姐姐。”
“嗯?”
“以前哥哥的房間總是不讓我進,我就好奇里面有什么寶貝。直到有一天我哥哥一直都沒有回來,我就進了他的房間,發現他房間里什么都沒有,我找了很久。但是我拉開他的柜子發現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本,寫的全都是關于和阿琳的故事,還有一封封被退回來的信,上面的收件人也是阿琳。那晚哥哥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了,我也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傷心難過……”
她反握住了女孩的小手,什么也沒說。
“有一段時間經常打雷下雨,醒了后經常不敢睡覺,我就會去哥哥的房間,但是我打開哥哥的房門,叫他也不應,就聽到他一直‘阿琳阿琳’的叫,我只好把門關上了。”
“哥哥的畢業照里有你,把你圈了出來,我見過哥哥的很多同學,你才是阿琳姐姐吧……”
那些信是真的給自己的嗎?
自己好像從來就沒有收到過什么信封,也沒有做過把信封退回。會不會是他一直都沒有把信紙交出來?
正巧身后傳來聲音,“媛媛,你怎么跑到這來了?”
面前的小女孩立刻溜到后面去,直到消失了視野。
生怕自己狼狽的樣子被看見,張銳琳起身想要默默離開,肩膀被用力拽了回去,一百八十度的反身。
胡俊軒雙手壓在她的肩上,眼神里流露出的,是自己的錯覺,是他的擔心,“阿琳,你怎么哭了?”
些許是手臂的力度過大,大到讓自己喘不過氣,又抑或是他的關心過于沉重,心中結了的石無法褪化,她掙脫了壓在肩上的手,“替你開心,也祝你幸福。”
心中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
她上了私家車,眼睛忽然就模糊了,眼淚掙扎著涌出了眼眶,忍不住哽咽,淚珠止不住往下淌。
只是無聲的低下頭,雙手捂住臉,肩頭劇烈的抖動起來,滿頭的秀發披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讓人感到茫然失意。
坐靠車窗邊,看著雨打濕的玻璃,閉上眼去感受哭泣的共鳴。留下的痕跡可以被風干,無情又怎能掩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