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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潼關大戰 沙苑鏖兵

高歡自從投奔爾朱榮以來,順風順水、大小戰役攻無不克,隨爾朱榮征戰葛榮、與爾朱兆合并大破紇豆陵步蕃,信都騎兵討伐爾朱氏,廣阿擊敗第一波爾朱氏的征討,隳城攻下鄴城,韓陵擊敗爾朱氏的聯軍,直下洛陽,攻取晉陽滅亡爾朱氏。一路而來,自己算無遺策。如今天賜良機,只要再一舉蕩平關中,便可統一北方!再能秣馬厲兵拿下南梁,便能重新統一天下!

公元535年,東魏分三路大軍而來,竇泰攻打潼關、高敖曹攻打上洛、高歡親自引軍自浦坂架設浮橋,欲要東渡黃河。高歡、竇泰在關中平原作戰,高敖曹從南部經秦嶺山脈進軍威脅長安。

南宋程大昌指出灞上的戰略意義“若夫霸上者,東距潼關,北望浦關,又皆代郡、太原可犯雍之路也。”灞上這個地理位置也很重要,位于長安西部,護衛長安,可支援潼關、浦關,從東邊的山西進攻陜西的畢竟之路。

之前攻打潼關,宇文泰都是引軍灞上,做防守姿態。如今三路進軍,攻打的都是通往長安的重要關口,看他如何防守!

宇文泰升帳聚將,商議對策,面對高歡的三路大軍,各說紛紜。大部分認為高歡一路是重要威脅,一旦浮橋架設成功,將會有源源不斷的東魏士兵掩殺而來。當務之急,是要破壞高歡架設的浮橋,使其不能渡河而過。

宇文泰沉吟半晌。“賊掎吾三面,作浮橋以示必渡,此欲綴吾軍,使竇泰得西入耳。歡自起兵以來,竇泰常為先鋒,其下多銳卒,屢勝而驕,今襲之,比克,克泰,則歡不戰自走矣。”這是宇文泰對于東魏三路進軍的看法,高歡架設浮橋,是佯裝渡河,吸引我軍注意力,真正的殺招是進攻潼關的竇泰,一旦竇泰攻下潼關,高歡必然經由潼關殺來!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結果沒有揭曉,這將自家性命壓上的戰役,誰敢說一定呢?部將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高歡近,竇泰遠,不如分兵據守。大敵當前,定計艱難,軍帳中爭吵不下。宇文泰無奈解散商議,回到長安。

回到長安,心里也不踏實,詢問謀士們的看法。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深的說法,堅定了宇文泰對戰局的看法。

“竇泰、高歡之驍將,今大軍攻浦坂,則歡據守而泰救之,吾表里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選輕銳潛出小關,竇泰躁急,必來決戰,歡持重未即救,我急擊泰,必可擒也。擒泰則歡勢自沮,回師擊之,可以決勝。”

聽完宇文深的對答,宇文泰開心得說道“嗯,跟我想的一樣。”

以少擊多關鍵在于打好時間差展開運動戰,除了有兵力的概念,更要有兵次的概念!比如敵人三萬兵力,我們一萬兵力,通過運動戰的方式,輾轉騰挪使得自己每次面臨的兵力只有一萬的話,那么我們就是一萬兵力用了三次。兵力是一比三,但是兵次做到了一比一。

決定了,不再商議。

“高歡智慧不足,奸詐有余!幾次派兵進攻潼關,我都只是駐軍灞上,靜觀其變,如今高歡再來,肯定輕視于我,認為我不敢出擊。他雖然在架設浮橋,我量一時半會也架不起來,但只要給我五天,我一定拿下竇泰!”不禁抬起右手,五指輪轉為拳,用力一握嘎吱作響,仿佛要捏碎竇泰!

放出風聲,自己要放棄潼關、退保隴西,實則快馬加鞭,兩天趕到小關,包抄竇泰。竇泰倉促應戰,陣型還沒擺開,憤怒的宇文泰便輕騎掩殺而至,竇泰無法突圍,不得已自殺,傳首長安。

正如宇文泰所料,春冰薄脆,過河艱難,高歡不得已退兵回晉陽。高敖曹身負重傷,卻苦戰不休,拿下了上洛,可眼下已成孤兵深入,不得已命高敖曹撤回。自己的計謀第一次被別人破解,失敗的滋味許久未嘗,自己還未出力就輸了,簡直比吃了蒼蠅還惡心。

西魏這邊,眼下危機是解除了,可是關中鬧饑荒,兵糧都不知道去哪里籌措。屬下趕緊出主意,趁我們部隊還有戰斗力,不要我們去東魏借點?于是宇文泰親自率軍出擊,攻盤豆、拔恒農,補充了一波糧草,收編八千士兵。

恒農又是一戰略要地,位于長安與洛陽之間,是西魏以后進軍東魏的必經之路。東魏土地肥沃、廣大,如西魏偏安注定會被吞并,唯有伺機東出擴大疆域才可圖存,所以必定要拿下洛陽,而拿下洛陽不得不拿下恒農。

高歡前蕃折了大將,現在又丟城失地,這反復無常的柔然看自己打了敗仗,又在北部邊境騷擾,高歡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領兵出擊柔然。這游牧民族,沒事就來打秋風,真正碰上了國家軍隊,跑得比兔子還快!這一切的窩囊都是因為宇文泰,誓要將他剝皮拆骨!

眼見宇文泰占據恒農,依然走出了進攻的一步棋,高歡見招拆招。派得力大將高敖曹率三萬大軍,進攻恒農,圍而不攻;自己親率十幾萬大軍由浦津南下,欲要渡過黃河去包抄宇文泰。

高歡軍事上,智謀一直在線。先派高敖曹大軍抵住宇文泰大軍,圍而不攻吸住宇文泰使其動彈不得,假如宇文泰談戀恒農富庶,稍有時間高歡大軍從背后包圍而來,屆時前后夾擊定可一鼓而下!假如宇文泰聰明的話,不作遲疑,率大軍撤回關中,而自己所率十幾萬的大軍便可半路截殺!宇文泰不足一萬人的兵力,大軍野戰,不出意外宇文泰必敗無疑!只要宇文泰不要先跑回關中據守,怎么看都是自己贏!

宇文泰得知情況后,感覺不好,沒作半分猶豫,留下極少部隊守城,自己命人攜帶好糧草趕緊撤回關中!現在就看到底是誰跑得快了!

生死時速啊!高歡搶先進了關中!部下諫言,既然已經先到了關中,那么以靜制動,西魏糧草堅持不了多久,只要大軍對峙到來年,宇文泰不戰自潰!侯景又有諫言,如今我軍兵力二十倍于敵,若分兵兩處,一處直取長安,一處圍攻宇文泰,大事可定!

一切都在按照高歡的設想進行,只差大軍野戰,便可摧毀東魏!這兩條諫言確實都有可取之處,對峙到來年待其不戰自潰,可是夜長夢多,誰知道宇文泰會出什么餿主意!分兵進軍也是好建議,可如今滅國大戰在即,如此功勞不可分人。況且想想之前的委屈,高歡哪里還忍得了,我這次就是要將宇文泰正面碾壓,碾為齏粉!

宇文泰也是焦急萬分,如果高歡直取長安,大事壞矣,只有趁其勞師而來主動決戰,方可有一線生機。

十月,宇文泰大軍來到渭水北岸的沙苑,探馬來報,西北六十里地便是高歡大營,單方面的碾壓戰一觸即發。升帳議事,這次大帳里不同以往,紛紛低頭不語格外安靜。宇文深眼見如此,也顧不得自己官卑職小,出列說到,恭喜丞相、賀喜丞相!

“”歡鎮撫河北,甚得眾心,以此自守,未可圖也。今懸師渡河,非眾所欲,獨歡恥失竇泰,愎諫而來,所為忿兵,可一戰擒也。事理昭然,何為不賀!

大格局,大家還在為抵抗高歡而犯難,宇文深已經將戰局定為攻取東魏的天賜良機。如果高歡在河北,我們打過去,不一定打得過;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們只要打敗他,如果再能擒下,那么便可拿下東魏!

戰前動員吧,西魏這邊大敵當前,生死存亡之際,精神極度緊張,腎上腺素飆升,如今唯一的優勢便是主場作戰,深知地理。敵眾我寡不可平原作戰,當占據有利地形,在此以外十里有一處地方,地形崎嶇,很多蘆葦可以伏兵。于是李弼在右、趙貴在左,宇文泰自居中軍應戰。

東魏這邊心情大好,終于將宇文泰逼到了死角,眼見周圍蘆葦茂盛,高歡說道,我們放火怎樣?大聰明侯景回復到這要是吧宇文黑獺燒黑了,不就認不出來了嘛,到時候別人再不信。彭樂也附和道,我們兵力對比懸殊,一百個人打他一個,何愁拿不下呢,哈哈哈。

高歡覺得有道理,士兵們也覺得有道理,這拿是打仗啊,分明就是撿軍功嘛,拿下宇文泰,到了長安再樂呵樂呵。爭相進攻,隊形逐漸混亂。

宇文泰這邊可是生死之戰啊,自己也無法運籌帳中了,咚咚敲起了戰鼓。高歡大軍直奔宇文泰中軍,宇文泰艱難接戰,趙貴、李弼從兩側殺出,熟悉的騎兵分割戰術。想要騎兵分割高歡?可高歡這邊也是百戰將士,哪有這么容易哦。

李弼的弟弟李檦(biao),身材矮小,騎在戰馬上再趴在馬背上,是只見馬不見人,如同鬼魅一般,殺敵無數。敵軍見此,紛紛避退,“避此小兒!”宇文泰看他如此勇武,不禁感嘆道“膽決如此,何必八尺之軀!”李檦硬是帶著十余騎橫向殺穿了高歡陣營!

東魏的將士一看,不對勁啊,不說好了一鼓而下么,不說好了百人擒一么,怎么這么難打。東魏的將帥彭樂更是殺得慘烈,腸子都掉出來了,塞回去接著殺。

一場戰斗從下午戰到黃昏,一股西風席卷著漫天黃沙和血腥怒吼而來,東魏士兵哪里見過這樣的風沙,迎風迷眼,十幾萬大軍竟被生生殺敗。高歡想要收兵再戰,誰曾想士兵都跑完了,營帳中竟也見不到人!一口老血噴出,當場就要昏倒下去,斛律金趕忙拖著高歡渡河而去。沙苑大戰,竟不可思議的敗了。

宇文泰打掃戰場,一戰俘獲八萬人,只留下兩萬,其他放還而去(沒有殺降好感大增)。沙苑大戰竟不可思議的勝利了,如果這一把大火燒起來,中國歷史的走向也必將改變。北周太祖宇文泰時任西魏丞相、柱國大將軍,隋朝開國皇帝楊堅的父親楊忠時任宇文泰的禁衛軍督將,唐朝開國皇帝李淵的祖父李虎時任驍騎將軍,三朝老丈人獨孤信都廝殺其中。

旁邊有酒的,拿起來干了!

宇文泰為了紀念這場戰役,幸存的將士每人種一棵樹。經此大戰,東西魏稍作喘息,戰事稍緩。如何穩定百姓?如何凝聚國力?可以馬上打天下,絕不能馬上治天下,僅僅炫耀武力只能算得悍將,必須文治武功才能算得明君。怎樣適應歷史得潮流,順勢而為呢,請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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