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獎杯舉過頭頂的瞬間，宋星辰聞到了血腥味。

金色紙片從場館穹頂傾瀉而下，在聚光燈下形成璀璨的光瀑。有幾片金屬箔粘在她汗濕的脖頸上，邊緣鋒利得像刀片，隨著呼吸的起伏在皮膚上劃出細小的紅痕。她瞇起眼睛，看到觀眾席前排突然飛來的不明物體——不是普通的礦泉水瓶，而是裝著液氮的鈦合金容器，瓶身在飛行過程中就結出蛛網般的白霜，與空氣摩擦發出詭異的嘶鳴。

“低頭！“

季臨的輪椅電機爆發出超頻的嗡鳴，在0.27秒內完成加速、轉向和防御展開的全套動作。金屬扶手如折扇般展開成弧形護盾，表面覆蓋著軍方級別的納米陶瓷涂層。液氮瓶砸在護盾上炸開的瞬間，宋星辰清晰地看見那些飛濺的冰晶在空氣中劃出彈道軌跡——其中三片擦過季臨的顴骨，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犁出細長的血線，傷口邊緣瞬間凍結成青白色。

慢鏡頭回放顯示：從襲擊發生到防御完成，季臨的反應時間比STK訓練基地的AI安防系統還快0.03秒。

程野的醫療團隊沖上領獎臺時，蘇暖的納米機器人已經集體暴走。

“都讓開！“她推開穿防爆服的醫護人員，右手血管里的藍色光點如蜂群般涌向指尖。當她的手指觸到季臨臉上的傷口時，納米機器人立刻編織出立體止血網——這是程野用她三年前被咖啡燙傷時提取的疤痕組織干細胞編程的特殊功能，網狀結構完美復刻了人類真皮層的膠原蛋白排列。

“值得嗎？“宋星辰攥著季臨的袖口，醫用納米膠帶的氣味混著他身上特有的松木香，“為個破獎杯...“她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因為季臨的睫毛上還沾著金色紙片，在傷口滲出的血珠映照下像燃燒的星屑。

季臨突然笑了。他轉動輪椅面向中央大屏幕，調出某段加密視頻——畫面里十五歲的宋星辰在鳳凰戰隊更衣室，正偷偷往鞋里墊增高墊，鏡頭外的季臨（那時他的雙腿還能站立）輕聲說：“總有一天，你會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高到不需要任何墊高。“

“不是為獎杯。“季臨的指尖拂過臉上的止血網，納米機器人立刻排列出宋星辰神經芯片的紋路，“是為預言成真。“

林小滿的解說臺被金色雨淹沒時，她正在破譯周子瑜從XZ發來的量子加密訊息。

XZ軍區醫院的衛星信號時斷時續，但剛才突然傳輸來一段8秒的模糊視頻：病床上的周子瑜用還能活動的右手，在病房的防輻射玻璃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林小滿的眼淚砸在軍用平板上，觸發了隱藏的解密程序——周子瑜的整個戰術筆記庫全部解鎖，最后一頁寫著：【如果看到這個，說明我成功把雷霆的罪證芯片嵌在了頒獎臺的地磚里】。

她猛地抬頭看向領獎臺。宋星辰正巧踩到某塊松動的地磚，縫隙里反射出詭異的金屬光澤。

液氮襲擊者的審訊比預期順利得多。

這個戴著雷霆戰隊復古應援帽的年輕人，在警方出示電磁掃描結果后立刻崩潰——他的牙齒里嵌著微型控制器，證明其行為被遠程操控。供出的幕后主使令人震驚：不是預料中的雷霆余黨，而是電競協會的某位高層，辦公室墻上還掛著“年度最佳賽事管理者“的獎狀。

當警方搜查其郊區別墅時，發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收藏室“：恒溫陳列柜里擺著上百個水晶瓶，每個都貼著選手ID標簽，里面浸泡著不同濃度的雪靈芝提取液。最早的標本可以追溯到鳳凰戰隊解散那年，標簽上的日期正是宋星辰遭遇“意外“的當天。

“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程野將放射性分析報告摔在會議桌上，震翻了咖啡杯，“這混蛋的保險柜里除了黑賬本，還收著'電競人道主義獎'的獎杯。“

蘇暖突然奪過報告，納米機器人在她視網膜上投射出放大圖像：“等等...雪靈芝里摻的根本不是釔-90！“她的指尖劃過某行被刻意縮小的光譜分析數據，“是更便宜的鈷-60，這解釋了為什么...“

“為什么治療效果這么差卻有同樣的標記效果。“季臨接上她的話，輪椅的全息投影儀同步展示周子瑜的最新體檢報告，“雷霆老板貪污了五分之四的采購款，用工業級放射性物質代替醫用同位素。“

宋星辰突然沖向頒獎臺。當她用冠軍戒指撬開那塊松動的地磚時，里面靜靜躺著個棱形U盤——和周子瑜尾戒同款的鈦合金外殼上，刻著行小字：【致總冠軍：當真相像金色雨一樣傾瀉時，沒有陰影可以藏身】。

暴雨突至時，STK的露天慶功宴才進行到一半。

隊員們手忙腳亂地搶救燒烤架上的和牛，卻看見季臨的輪椅停在雨幕中央。他摘下金絲眼鏡，任由雨水沖刷臉上的傷口，血水順著下巴滴在輪椅的軍用級處理器上，瞬間被高壓電流電解成淡紅色的霧氣，在燈光下形成朦朧的光暈。

“你瘋了？傷口會感染！“宋星辰沖過去拽他，卻聽見處理器傳來周子瑜斷斷續續的語音：“...XZ實驗室已控制...原生種雪靈芝樣本安全...證據鏈完整...“

信號中斷前的最后0.5秒，所有人都聽到了清脆的“叮“聲——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響。季臨突然笑了，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流進領口：“他做到了。“轉動輪椅面向眾人，“知道周子瑜為什么選擇XZ軍區醫院嗎？“

雨水在他的鏡框上匯聚成細流，在處理器屏幕上折射出奇異的光紋：“因為海拔3650米的雪山深處，生長著全球唯一能生物凈化放射性物質的雪靈芝原生種。“

程野的白大褂瞬間被雨水浸透，醫用平板上的數據瘋狂滾動：“所以他的左手神經壞死...“

“不是治療失敗。“季臨看向遠方的閃電，雨滴在他的虹膜上碎裂成星芒，“是移植手術。他用自己身體當培養基，在壞死神經里培育無污染的雪靈芝。“

暴雨愈演愈烈，但沒人提議回屋。宋星辰蹲下來平視季臨，雨水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伸手摘掉他的眼鏡，突然發現那些曾讓她心碎的皺紋，不知何時已被雨水撫平。此刻他的眼睛像兩塊琥珀，封存著十五歲至今的所有晨光。

“金色雨是什么溫度？“她輕聲問，指尖掠過他臉上正在愈合的傷口。

季臨的睫毛顫動，雨滴順著鼻梁滑落：“比眼淚暖1.3攝氏度。“他的手指擦過她臉上的水痕，“剛好夠讓星辰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