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了筆，抬起了腦袋。

眼前站著的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她未梳發髻，只松垮地將長發籠在前胸，容貌保養的極好，盡管歲月未曾放過，卻也能瞧得出她年輕時的驚艷。

太后翹著小拇指扶了扶額，隨意說道：“跪安罷，下一回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你。”

聞言，欣顏如釋負重，放下了毛筆連忙站了起來：“太后娘娘仁慈，奴婢先行告退。”

看這精神頭，倒半分不像餓了一天又一晚沒合眼的樣子。

早晨天才蒙蒙亮，慈寧宮外她小殿里的宮女們也已經跪了一天一夜。

她們不像她，已經變得有些渾渾噩噩了。

欣顏將幾人領著帶回了偏僻的小殿。

才走出沒幾步就遇見了抬著軟轎的一行人，打頭的她認識，是陛下身邊的福公公。

福公公看著一臉沒事反而拖拉著一眾宮女的欣顏，明顯一愣。

隨即連忙迎了上去。

“欣顏姑娘，這是……”

“福公公”，她松開幾個宮女行禮，道：“剛剛在慈寧宮領了罰，這就要回去呢。”

再沒做過多的解釋，她再次扯過那些正東倒西歪的宮女們，拖家帶口地往回走去。

福公公看著那個堅毅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空空的軟轎，最終張了張嘴，還是什么也沒說。

回到小殿，天已經大亮了，殿里剩下的幾個宮女急急忙忙趕了出來，將人往里面攙。

看著這些人的背影，欣顏不禁心想，要是自己真是個肉體凡胎，恐怕就不好了。

*

慈寧宮內，太后正坐在梳妝臺邊上，由侍女為她整理發髻。

帶著翡翠戒指的手翻動著爬滿鬼畫符的紙頁，她神情自若。

翠竹在一旁道：“果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瞧瞧這寫的，恐怕她連字都認不了幾個。”

“把這些東西給皇帝送過去。”太后淡淡開口，便是一眼也不再瞧那些紙張。

“是。”翠竹應下，抱著一摞紙出去了。

能在皇帝身邊呆了這么久的，想必也不是個蠢東西。

卻連字都不會寫……真是有趣得緊。

太后滿意地看著梳好的發髻，露出了一抹笑。

*

欣顏象征性地吃了點宮女送來的吃的后，仰躺在了床上。

從此，她恐怕會開始做噩夢，一個文字把她拆肢分解的噩夢。

她睜著眼睛，不敢睡。

隨即又狠狠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討厭文字是不應該的！

真是該死！

阿玄最喜歡的，便是讀書、寫字。

他還在她身邊的時候，每日都會坐在窗邊看會書，那時候屋子外頭陽光和煦，總是給他的身上攏上一層暖洋洋的光芒，那一瞬便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

年顯維進屋時就見到了她躺在床上，捶胸頓足。

福安說的對，她看起來屁事都沒有。

欣顏正在仰天長嘆，只聽見吱呀一聲，屋門開了，隨即用余光撇見正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年顯維。

她連忙坐了起來，起身行禮。

“陛下。”

喚了他一聲還不忘怯生生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