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公子。”侍女的聲音和著敲門聲傳來，打斷了陳倫的思緒。

原來是王履正要準備祭祀，叫陳倫同去。

祭祀的場地位于山底下，給人的感覺是他們把整座山給挖空了。諾大的廣場向下凹陷，八方一排一排一人高的石階。這里，形如一個斗獸場，很難讓人聯想到祭壇。頂部是一個積聚靈力的法陣，法陣下方連接著一塊很大的晶石，將這片祭壇照得如同白晝。

祭壇外圍的八個方向各擺了一個石像，雕刻著不認識的異獸。這些異獸張著嘴巴，目光皆朝著祭壇底部，那里是一個很規整的圓，長逾數十尺，圓的內部沒有雕刻圖案，但是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悸，顯然絕非善類。

走進這片區域時饒是陳倫自忖有些見識，也不禁停下腳步，視線到處游走，最終又回到那尋常的圓上，那里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氣息。

“孫兄弟，你看這祭壇如何？”王履正本來在前方兩步遠，現在回頭面對陳倫，一臉的自豪，仿佛這個祭壇是他的杰作一般。

陳倫一直盯著那個圓，在聽到王履正的問題后，他毫不遲疑地說：“很驚人。”

似乎很喜歡陳倫給出的答復，王履正笑著走向陳倫，牽著他的手就朝著祭壇底部走去。

“那八個方向，分別是司掌八風的神靈。正中央的位置，就是這里”他指了指腳下，原來他們已經走進了圓內。

“我們所生存的這片天地，很是渺小，卻也很寬廣。”

“傳說八方之外亦是無窮無盡，就連這圈內，都擁有難以看透的天和地。”王履正說話時不斷用手指向各個位置，看那神色姿態，竟讓陳倫想到了青云峰老道士那樣的高人。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無比信服。

可正是這樣，才顯得不自然。

“這里祭祀的是什么？”陳倫沒有問“是誰”，而是選擇了“是什么”，他實在無法想象，究竟是哪種存在才需要那么隆重的祭祀。

王履正看著陳倫，面帶微笑，不再言語。

陳倫想了想，道：“我猜不出來。”

“居天地中央，受八方注目，承天之恩，享地之厚，此般存在，是為何？”

陳倫猜測道：“萬物靈長？人類？”

王履正笑而不語，將目光投向地面，目之所及完全看不出任何特點。

“只需再過三日便是吉時，到那時你便知曉了。”

陳倫見問不出答案，于是道：“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我很欣賞孫兄弟的實力，所以對你毫無保留，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片信任。”

“我來這里的事情教主知道了嗎？”

“那是自然，而且還是很多人默許的呢。”

陳倫心中疑惑更多，他睜大了雙眼，想看穿面前這位怎么看都是凡人的人。

可是，他看不透，不管如何努力，都得到一個結論——凡人。

“教主已經同意我加入了嗎？其實我一直想目睹教主的真容，雖未得見，光是當時的膽怯就能讓人明白教主的偉岸風姿，那一定是睥睨天下，俯瞰蒼生的尊容。”

這話陳倫說得自己都不信，可他總得想辦法見到這教主，否則不管做什么都畏手畏腳的，就跟隔靴搔癢一般難受。

“放心吧，三日后你便能達成所愿，無需著急。”

聊著聊著，二人已經出圈，這下面竟然還有東西！

寬闊的走道上，繪制著許許多多青面獠牙之身。他們打斗，發展，繁衍，然后經過一次對天地的祭祀，他們褪去了獠牙，肌膚漸漸變得潔白如脂，面容變得平和，直到最后的一幅圖畫，他們皆充滿了笑意。

“這是歷史嗎？”陳倫疑惑的問到。

“沒錯，這便是真實的歷史。”王履正道。

“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東西？”

“多學，多看，多算，你也可以這樣。”王履正朝著陳倫投來善意的微笑。

陳倫看著對方的眼睛，不似在說謊，可那笑容在他眼里卻仿如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片歷史想必除了教主和王大哥，就再沒有幾個人知道了吧？”陳倫試探到。

換來的依舊是笑而不語，沒有反駁，也不承認，是默認嗎？

深處，地面上的繪卷消失，這里出現了一個被符文拼湊成的法陣，陳倫不懂法陣，只看出有些地方和傳送陣很像。

法陣周圍四角點著油燈，明明無風，火光卻在搖曳。

還沒進來的時候，這火就已經這樣了嗎？竟然能燒掉一半的油而不熄滅。

“三日后，你的任務就是守住這里的火，讓火焰不熄滅，能做到嗎？”王履正的聲音很溫和，一點兒也不像上下級的對話。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四壁，陳倫點了點頭，暗自決定到時候自己將這燭火熄滅，這里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我們回去吧，今天就看到這里了。”王履正道。

“王大哥，您在教中究竟是什么職位，我怎么感覺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的樣子？”陳倫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配上他那固化的容顏，看起來真有個十多歲的天真。

“我是副教主。”

“什么？我沒聽清楚，王大哥，能不能再說一遍？”

“我是副教主，你沒聽錯。”

看著王履正那氣定神閑的樣子，陳倫此時竟然想直接動手將之擊殺，但是他又隱隱感覺還不是時候，難道自己真的想知道這法陣的作用嗎？很不理解。

陳倫慌忙躬身一禮，作出慌慌張張的語氣喊出了“屬下眼拙，竟然沒能看出副教主的身份，實在是罪該萬死，還望王副教主海涵，饒恕我這無知之罪。”

王履正一陣大笑，沒有直接回答陳倫的問題，他盯著陳倫的眼睛，充滿了柔和，那副面容竟然像是長輩看晚輩時的欣賞、喜悅以及關懷。

“好了好了，回去吧，我不怪你，畢竟我那么弱，一般人都只把我當作一個尋常人。倒是你肯叫我一聲王大哥，還救了我的命，很了不起。”王履正溫柔的說著，看向陳倫的眼神是那么的和善，卻又是那么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