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周六。
造型團隊一早就到了瞿家,圍著許蕓笙,從妝前護理到服裝熨燙,真真是從早忙到晚,一點時間都沒浪費。
瞿瑾宸坐在車里,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時間,正打算開口讓人去催一催,就看到許蕓笙走出門口。
許蕓笙披著薄薄的披肩,走出大門。
瞿瑾宸坐在車里,漆黑的車窗完美的掩住了他的視線。
她穿著細跟高跟鞋,走在平坦的石板路上,“噠噠噠”每一聲,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瞿瑾宸恍然間覺得,今日并不是他帶著自己的弟媳出席宴會,而是帶著自己的妻子。
尖銳的疼痛從心臟的部位開始蔓延。瞿瑾宸猛的別過頭,收回視線。
“咔嚓”一聲,車門被司機打開,許蕓笙坐進車里。
瞿瑾宸身上依舊是正式的西裝,哪怕是坐在寬敞的車里,他的坐姿依舊是筆直的。過分的剛硬和許蕓笙的柔婉形成了巨大的鮮明對比,仿佛無形之間,將兩人的關系就隔開來了。
到達會場門口,有門童過來為兩人開車門。
許蕓笙下了車,站在瞿瑾宸身邊。
他們現在是,即使站在一起,以同伴的身份出席同一場宴會,也無法挽手的關系——哥哥和弟媳婦兒之間 ,總是要避嫌的。
兩人到達的時間不算早,酒會現場已經來了許多人,見瞿瑾宸出現,立刻熱絡的圍了上來。見他身邊還跟著女伴,一些人隱約猜出許蕓笙的身份,卻還是笑著開口:“瞿大少,你今兒可來得有些遲了啊。這位是……”
“是瑾嵐的妻子,許蕓笙。”瞿瑾宸臉上掛著可以稱得上是和煦的笑,“爺爺讓我帶她出來認認人。新媳婦兒臉皮薄,你們可要對她溫和一點。”
瞿霍平想給瞿瑾嵐沖喜的事情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聽說。不過說到底是別人的家事,舉辦儀式的時候并沒有外人在場。
本來嘛,既然只是沖喜,一家人私底下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瞿瑾宸這么名正言順的帶著許蕓笙出席宴會,還將她介紹給各大家族的當家人,看來瞿家,是要認下這個瞿二少奶奶了?
一群人各有心思,面上都是一片和煦。尤其那些太太們,親昵的握著許蕓笙的手,就像是自己多喜歡的晚輩似的。
許蕓笙笑意盈盈,對別人的夸獎贊賞表現得謙虛又有禮,舉止之間都是高貴優雅,倒是也當得起“瞿家二少奶奶”這個名頭。
“我聽說那個許蕓笙,是個孤兒,是被瞿老爺子收養的。”
洗手間這種地方,從來都是女士們茶余八卦的好去處。許蕓笙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聽到里面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
“這不就是童養媳?反正那瞿瑾嵐又不是繼承人,瞿家家大業大,也用不著讓他聯姻……”
“你說錯啦,這女的能嫁入瞿家,據說是因為八字和瞿瑾嵐很合適,是為了給瞿瑾嵐沖喜呢!兩個月前那瞿瑾嵐不是出車禍了嘛,說是各大權威醫院的檢查報告都沒有問題,但就是醒不過來。”
“呀,那是撞邪了啊!這女人可真是好命,居然這么輕易就進了瞿家大門。”
“不止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哄了瞿老爺子歡心,說是要給她股份呢!”
“嘖嘖嘖,你們看看人家這手段,那就是高明!現在,身份有了,錢財有了。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瞬間躍為豪門太太,還能讓瞿瑾宸親自帶著向大家介紹身份,哎喲喂,咋這么讓人討厭呢!”
“你就酸吧!我聽說她媽以前就是和她爸私奔的,沒有娘家。不然你想啊,許家的人都死了,怎么也輪不到瞿家來收養她啊!哎,總體來說還是瞿老爺子心善。”
“不不不,總體來說還是這女人手段了得!這要換個人,怕是早就流落街頭了。”
許蕓笙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洗手間頓時安靜了。
她手上拎著一個小巧的鎏金的包包 ,里面就放了手機和一支口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許蕓笙慢條斯理的打開口紅,仔仔細細的將唇部填滿,“誰叫我就是手段過人呢。”
“你看你們在背后如此議論我,見了我還不是一句話不敢說。”許蕓笙將口紅放回包里,又取了洗手液洗手,“哦,不。準確來說,下次你們見了我,臉上還得揚起燦爛的笑容。這位太太,我記得你們公司和瞿家旗下的一家子公司最近有合作?這合作都還沒敲定呢,就在背后說瞿家人的壞話,不好吧?”
她眨眨眼,面上是一臉無辜天真:“你也不怕萬一合作沒了,你被你老公直接拉去民政局離婚啊?”
洗手間內安靜得可怕。許蕓笙那活脫脫就是一個得勢的小人,趾高氣揚,耀武揚威:“你說你們也是不走心。洗手間哎,這種地方說人壞話,十次有九次都會被當事人知道。既然話那么多,去脫口秀唄,做什么家庭主婦豪門太太啊?”
“這還真是一夜之間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說話頓時就理直氣壯了啊。”一名穿著紅色魚尾裙的婦人冷笑一聲開口,“是,我們在背后議論你是不對,但是你話也不用說得這么難聽吧!還搞威脅這一套?說白了你也就是一沖喜的,在瞿家也沒什么地位,我聽誰瞿瑾嵐是個花心的,他要是真的醒了,你怕是只有被休棄的下場吧?”
“聽聽,這不就是典型的雙標?我說什么了?你們背后議論我就是情有可原,我當面拆穿兩句,倒成了罪人?”許蕓笙十分驚嘆,甚至忍不住拍手鼓掌,“夫人您的厚顏無恥實在讓我震驚。”
“我話就擺在這兒了。瞿瑾嵐要是醒過來了,我這個用來沖喜的新娘就是大功臣,瞿家上下都得感謝我。他要是一輩子醒不過來,我現在手握瞿家的股份,是明正言順正兒八經的瞿家股東。我和當家人瞿瑾宸從小一起長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有這層關系在,你們覺得,我和你,誰的日子會更舒坦?”
“喲,看來你是想做一輩子的寡婦唄。為了錢不要臉!”
“臉有什么用?有錢實際么?難道我今天站在你們面前理直氣壯的說話,靠的是我的臉?不是吧,好像靠的是我背后瞿家二少奶奶的身份啊!要不怎么說大家都愛錢愛權勢呢,這東西確實好啊!”許蕓笙捂著嘴輕笑兩聲,“不過別的不說,你們這嫉妒的嘴臉,是真真丑陋啊!我怕我再和你們多說一句話,我也會變丑啊!”
她拎著小包,姿態萬千的轉身,離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