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被秀娟娘連哄帶嚇又錘了幾下后背，才勉強把一大顆藥丸子吞下去。

說也神奇，這藥丸吞下去不到兩分鐘，狗蛋洶涌的鼻血就止住了。

老頭兒將堵鼻子的棉花籽球拔出來往門外的草堆上一扔，又回柜臺后面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秀娟的眼神一路跟隨著老頭兒，見他泡完茶緩緩坐下喝起來，急忙走過去問道：“先生？俺娃這鼻血沒事了？”

老頭兒輕‘嗯’一聲，道：“這會兒沒事了，你回去之后再看看，還流鼻血就再來拿藥。”

聽這話的意思，狗蛋的鼻血回去之后八成還會再流，再流也沒關系，來拿個藥吃下去就好。

任誰家娃遇到這種事，當爹媽的多半都會說：既然如此，那我先預備一顆藥好了，省的到時候娃再血流不止，多受罪。

果不其然，秀娟聞聽老頭這話，心里慌亂的緊，也如是說。

拿完藥，要付錢，秀娟問：“多少錢？”

老頭兒捧著茶碗吹一口碎茶葉，說：“我再給你一張符，你給娃貼后背上，一共三塊五。”

“啥？三塊五？怎地看個流鼻血這么貴？”秀娟一聽價錢嚇的后背一陣發涼。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角八毛的就能買幾斤鹽，一塊兩塊就能扯上幾尺布給全家做夏衣裳了。

診所瞧一個流鼻血，居然敢要三塊五？怕不是在打劫吧？！

猛然聽到這個價格的時候，沈南星也是不適應的，只不過跟秀娟大娘的感覺恰恰相反。

沈南星覺得，看病，收這點錢屬實有點太過于便宜了。

在她所生存的末世，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每個人家里或者身上都能拿出不少鈔票來，可那又有什么用，再多的錢照樣買不來新鮮的空氣和清新的水源。

換言之，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如果放在末世的話，她將是最最最富有的人。

“婦道人家哪里懂？流鼻血，會要人命的！而且這藥不值錢，值錢的是這張符，這符能驅邪，是我師父留給我的，統共就三張。我跟這娃有緣，就給他一張，等他撿回命了再謝我這個老頭子吧。”

說著，老頭解開夾襖的扣子，探手摸進貼身的口袋，從里面摸出一沓金色符紙來。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將一沓符紙攤開平放在膝蓋上，又一張一張展開，一直展開到最中間，取了最中間的那張遞給秀娟。

“給，回去給娃貼在后背上，貼滿七天，不滿七天不要揭下來，差一分一秒都不行。”

秀娟還沉浸在‘三塊五那么貴’的情緒里沒有出來，見老頭直接就給她遞過來符紙，一時間心疼的有點不大敢接。

沈南星很好奇這符紙是什么靈驗之物，能管流鼻血，能驅邪，還非得貼滿七天，不知不覺就靠的近了些。

見老頭兒遞出來秀娟大娘卻遲遲不肯接，沈南星鬼使神差般伸出小手接過了那張符紙。

因為狗蛋流鼻血緊張到不行的三個大人，這才發現沈南星這個小不點不知道什么時候跟過來了。

淑芬媽媽急忙過去抱起沈南星，輕輕擦去她小臉蛋兒上不小心粘上的灰，并溫柔地問：“乖乖，你怎么跟過來了？”

“媽，我……”

“臭丫頭，你胡亂拿什么，還不快還回去！”

沈南星還沒來得及回答淑芬媽媽的話，小手被秀娟大娘一拽，剛接過來的符紙就被搶了過去。

搶過去卻不是給狗蛋貼上的，而是又放還給了老頭兒，還是輕輕放回到人家的膝蓋上。

“這符紙俺們貼不起，你收回去吧，你給算算那藥丸多少錢吧，俺再要三個好了。”

老頭顯然沒料到秀娟就這么直接的給還了回來，哪怕他剛剛說了事關她兒子的命，也還是還來的這么干脆。

略愣了愣，老頭收了符紙，說：“也罷，也罷，且先看看吧，等有事了你再來找我。四個藥丸，一共一塊二，你給一塊吧。”

說完，老頭拿草紙又給包好三個藥丸從柜臺后面遞出來。

顯然，一塊錢也在秀娟的意料范圍之外，但，瞧病不還價是規矩，況且還是在人家已經給診治好了以后，不給足了錢，下回就不好再來瞧了。

默默接了藥包之后，秀娟強忍著心疼，咬著牙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紅布包，一層一層打開之后從里面撿出來幾張角分紙幣，遞給老頭。

老頭接了，又交待說：“藥丸不流鼻血不要亂吃。”

“嗯。”

出了小診所的大門走了十余米之后，秀娟實在沒忍住，狠狠地一腳踹在了狗蛋的屁股上。

“倒霉孩子，你咋嫩多鼻血要流，一下子花了這么多錢，俺一窩的雞崽子都被你給霍霍出去了。”

“娘，你打俺做什么？”狗蛋委屈的抬袖子蹭了蹭鼻子，然后說：“不是你教俺來指北斗和妹妹合伙打俺的嗎？說被他們打的不就好了嘛！”

秀娟：“……”蠢材東西，你當著兩個嬸子的面這么說，這話人家還能信嗎？

燕妮和淑芬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往前走去，剩下秀娟扯著狗蛋又狠狠罵了一通。

沈南星當然也聽明白了，見淑芬媽媽和燕妮二娘在笑，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燕妮伸手在沈南星圓圓的小臉蛋兒上輕輕捏了一下，夸贊：“咱們南南笑起來可真好看，眼睛彎彎的，酒窩深深的，小虎牙也尖尖的。”

在這個家，沈南星除了喜歡淑芬媽媽連軍爸爸和張北斗之外，第二喜歡的就是二娘燕妮了，見她逗笑，便嬌怯怯地問：

“二娘，那狗蛋哥的鼻血還是我給打的嗎？”

‘噗嗤’燕妮一下噴笑出聲，事實擺在當前，這個小傻丫頭喲。

“當然不是了，狗蛋哥哥那么大了，怎么會是你這個小丫頭能打的動的呢！”

淑芬媽媽也笑了：“我們南南最乖了，不會亂打人的對不對？狗蛋哥哥流了好多鼻血，媽回家給他煮個雞蛋補一補，南南幫我去雞窩撿雞蛋好不好呀？”

沈南星乖巧點頭：“好！我跟北斗哥哥一起去撿雞蛋！”

好當然很好了，秀娟大娘帶著狗蛋來污蔑她不成，反而白花了一塊錢巨款，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