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錮或金繕：你可以帶給心理創傷的兩個結局

對每個人來說，創傷都是獨特的，即使是相同的情景帶來的感覺和勾起的回憶，在不同的人心里也是不同的。大部分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經歷或大或小的創傷。創傷一詞雖然聽起來讓人不甚愉快，卻也是一個人人格成長、成為自己的必不可少的經歷和要素。

這樣說絕對不是在試圖安慰有創傷的人，或是在給不好的事物強加高光。大家可能常聽到一句類似心靈雞湯的話，“打不死我的都將讓我更強大”，的確，一些創傷經歷會讓人習得處理有挑戰和困難的場景的方法，但是同樣也可能讓人過分防御，給自己的世界加上厚厚的外殼，把一些機會和可能性阻隔在外。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創傷經歷沒有細致的理解，面對類似情景時采取的反應就是僵化、不靈活的，就會變得像童話故事《綠野仙蹤》里的“鐵皮人”一樣，因為害怕受傷就用冷冰冰的鐵殼把自己柔軟的心臟禁錮起來，禁錮多年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柔軟的心臟仍然存在，也無法感覺到各種美好、細膩的情感，錯失很多珍貴的關系和體驗。

比如，前文提到的被老師批評的小孩，一方面有可能會努力習得察言觀色、理解他人期待的能力；另一方面，也可能會對別人的情緒過于敏感，發展出冷漠回避的防御機制，逃避人際關系和表現真實的自我，導致自己錯失很多成長的機會。

所以，深入細致地理解和修復自己的創傷體驗是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中國古代有一種十分高妙的修復瓷器的技術，叫“金繕”。用它可以修復碎掉的陶器，因其價格不菲，所以修復的往往都是對主人來說有特殊意義的心愛之物（見圖1-1）。用金繕修復過的器物，不僅可以恢復原來的形狀和功能，還會留下美麗的金色痕跡。這些金色的痕跡，每一條都有自己細致的紋理，都是獨一無二、不可復制的，往往使器物比原來更有韻味。通過這些金色的痕跡，我們能夠清晰地看到它受過的傷的形狀和軌跡。這些痕跡并不會隨著修復而消失，就像創傷的經歷，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任何辦法將其抹去，但這些痕跡并不會造成任何阻礙，

反而會成為智慧和堅強的象征。

圖1-1 作者的朋友以金繕修復的童年珍愛的茶杯

深入、詳細地了解自己的創傷是每個人自我理解、自我接納、自我成長的關鍵。很多時候，困擾你的問題可能就藏在某段塵封記憶中的某個微妙的點上，那個點可能會成為你的“扳機”，看似渺小，卻會觸發一系列龐大的反應。

學習心理學也好，進行心理咨詢也好，其功能和金繕一樣，都是幫助人們細致地察看那些裂縫的形狀質地，再細膩地拼合整理，最后形成使人能夠看到成長敘事來龍去脈的金色紋理。

作為心理咨詢師，我常常被人詢問，是不是只有心理有問題的人才會去做心理咨詢。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不是的”，每個人都帶著或大或小的創傷成長，而會嘗試去進行心理咨詢的人多半對這些創傷有更多的覺察和認知，他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把自己現在的生活和感受與過去的經歷相聯系，并且心態開放到可以與他人交流這些經歷。對于創傷經歷的隱藏和羞恥感很容易造成二次創傷，這是一個令人惋惜的事實，也是我想討論創傷相關議題的原因：創傷是如此普遍地存在于我們的生活中，我們如果能更加理解和接納這些創傷體驗，那么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來說，都會有很好的療愈作用。

在本書中，我將以案例故事為主線，幫助大家以不同的視角看待一些普遍存在的創傷經歷，去理解自己的成長，把創傷經歷變成美麗堅固的“金繕”，而不是困住自己的“鐵殼”。

不過請注意，這本書并不是一本專業的創傷治療圖書，其目的在于通過分析一些典型案例，幫助讀者了解自己在人際成長方面是否有需要得到幫助和改善的地方。如果感到自己有較嚴重的創傷問題及情緒波動，請及時尋求專業幫助。另外，本書的案例均為基于常見情況編寫的虛擬案例，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