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又要從一個神話傳說來講起了。”

楊一霖說道，那個時代的古人對很多現象都沒辦法解釋，上位者為了統治，加上有心人想要謀取權勢或財寶，將這一切都歸結于風水卜卦、鬼神之說。

徐福東渡出海后再無所蹤，在胡教授看來最大的可能是船毀人亡，幸運點也就是流落到了荒島上繁衍生息，但直到秦始皇臨死前，恐怕都還相信著徐福是已經找到了蓬萊仙山，羽化飛升了。

而秦始皇死后葬入傳聞中山川湖海、江河盡納的驪山帝陵，此后再無人能開山而入，據說秦始皇他老人家在地底下也不是干躺著，而是最終也成了天上地下的一方仙主。

有這樣的“千古一帝”作為表率，那些生前盡享尊榮的霸主們無不動著心思，絞盡腦汁地安排身后事，以便到了陰間也能重振榮光。

風水先生們被請去參與到地宮的設計，也是因為如此。

楊一霖并不意外會在地宮里看到人油燭。

將買來的女奴隸從小圈起來，用飽含油脂的食物和特殊的秘藥喂養，讓女孩的身形如吹氣球一般急速發胖，到最后變成一坨坨白花花的肉，骨頭也是酥軟細小的，連路都走不了，這是人燭的“準備”過程。

等到女孩們十六歲時，便給她們擺好姿勢，將血放干凈，在陰氣濕重的地方窖藏四十九天，讓皮肉蠟化，再將銅芯和特制的棉線插入她們的喉嚨里，做成這樣一個帶著詭異美感的“蠟燭”。

經過秘藥長年累月的調制，燭火的燃燒溫度很低，消耗的油脂也很少，只要有足夠的空氣，就能夠永遠燃燒下去，是陰間路上的長明燈。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楊一霖念了首詩，“生時要活，死后也要‘活’，這些’‘女蘿’是清河王登仙時候的儀仗，這扇門，就是他求仙的天門。”楊一霖指了指我們身后的那扇門。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這里有七十二地支陰宿的？”

山羊胡子語氣很是不善，看上去，是在懷疑楊一霖究竟掌握了多少。

如果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那楊一霖的目的就很不單純。

“查到第二十對的時候。”楊一霖倒是很坦然，山羊胡子一路上質問了他好幾遍，也沒見他有什么不高興的情緒，“你們都沒有注意過，這些女蘿都是大兇怨女的體質，正好是用來對應七十二地陰。”

大兇怨女，這又是個沒聽過的新名詞。

“就是指出生在特殊時辰的女子，落地開始就有血禍殃及親人朋友，最后再到身邊所有，越是亂世就越容易找到。這樣的人天生命里帶兇煞之氣，只有殺孽最重的人才能鎮住，而且對她們要特別嚴苛，才能催生出心里的怨恨之意。死時用金針放血，把今生所有的恨都縮在身體里，這樣聚集起的兇煞怨氣，才能作為陣眼，打開陰間的門。”楊一霖解釋道。

我立刻找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剛才說清河王的目的是問道登仙，這樣血腥的手段，他怎么可能飛升？”

修仙這種事向來是道家的說法，我對道士的認知從來都是仙風道骨，斬妖除魔，哪里聽過這么喪心病狂的方式。

“誰知道呢。”楊一霖無奈地聳了聳肩。

幾乎就在我們話音剛落的同時，夾道的燭火忽地一閃，接著，齊齊熄滅，只留下門邊的兩盞還在，只是，原本顏色正常的火苗，卻轉成了慘淡的幽藍。

女人凄婉地哀唱聲響起，忽遠忽近地在甬道內回響。

仔細聽來，能模糊地分辨出一句，“若有人兮山之阿......”

“不好！這里的空氣快用完了！”

楊一霖一下子從地上翻起來，扭開手電急匆匆地和山羊胡子一起去推身后那扇門。

“我們得快點進去，不然蠓蟲又要回來了。”楊一霖急匆匆地說。

我和韓江南顧不得還手腳發軟，也手忙腳亂地撲了過去，石門中縫看上去并沒有任何東西堵塞住，但哪怕我們四個人使盡了全身力氣，也沒能把它推開一絲。

“太重了，一定也是靠機關控制的。”山羊胡子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

我大口地喘著氣，人燭熄滅，空氣中的香氣反而更加的濃郁起來，甚至有些令人作嘔。

楊一霖小聲地說道，“不要吸進太多，那是蟲煙，淺是為藥重時毒。”

我連忙放緩呼吸，但剛剛才下了大力氣，劇烈的心跳一時間緩不過來，憋得我眼前有些發黑。

山羊胡子和楊一霖這種時候的配合相當默契，分別從門的兩邊開始尋找機關，只是卻一無所獲。

“難道是從內部開的？”

山羊胡子喃喃地一句話，我們的心幾乎都涼了。

哪怕這地宮當年早有人入住，現在也該化成灰了，誰還能替我們開門？

幽藍的火焰跳動了幾下，看上去隨時都會熄滅，我舉起手電向后面一照，光束外漸漸有蠓蟲聚在一起。

等到剩下的兩支女蘿也熄滅，我們就要再次陷入蠓蟲的包圍中。

這時，韓江南突然緊張地說道，“我我......我想到一種可能。”

“你直接說。”

這時候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山羊胡子不耐煩聽他繞彎，直接了當地說道。

“登仙路的終點是飛升，清河王連入口都這么注重象征，那開‘天門’的機關是不是在上面？”

即便如此，韓江南也還是快速地解釋了一遍，似乎是怕自己的理由不能被認同。

楊一霖和山羊胡子對視一眼，馬上把手電挪向了門頂，那里足有兩個人高，看不到，也夠不著。

正當我覺得這次沒辦法了的時候，山羊胡子咬著牙說了句，“得罪了。”

隨即，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和楊一霖，口咬手電，一腳踏上了門邊人燭的肩膀。

動作帶起的風瞬間吹滅了僅剩的兩點燭火，他們兩個人在上面鼓搗了一陣，大門吱呀吱呀地朝兩邊敞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