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沒有楊一霖觀看風水的本事，看不出那陰尸地是天生的還是后天形成的，而且在他眼里區別也不大，反正這樣的寶穴，一定會作為陰宅選址。

不過，渡村的存在，對山羊胡子來說卻是個麻煩。

一來盜墓摸金，是個隱秘的勾當，有人的地方不能放開手腳干，很成限制。

再者，渡村的人在這里繁衍生息了這么多年，村中陽氣會鎮壓陰尸地自然形成的陰氣，他沒法確定墓室的位置。

但山羊胡子不舍得就此放棄，他有種預感，渡村地下的東西，除了他之外還沒有被人發現過，他可以獨占！

利益永遠是最為巨大的誘惑，山羊胡子做好了打長期戰的準備，憑借赤腳醫生的身份成功被渡村的人接納，甚至能讓村民對他深信不疑。

我為他一呆就是四五年的耐心感到驚訝，山羊胡子卻不以為意，“這算什么？有時候發現了大墓，甚至會在上面造房子定居，有兩三輩子的人手去挖，就算這一輩人享受不到，里面的東西也夠子孫后代取用了。”

我簡直肅然起敬，雖然對山羊胡子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驕傲而感覺有些莫名。

術業有專精吧，我在心底告訴自己。

山羊胡子在渡村這幾年不是白待著的，村子附近他都仔細地勘察過，越是這樣越覺得地下的墓室超乎想象的大，可能是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帝的冥宮！

山羊胡子只有一個人，這樣規格的墓室不能用常規辦法進入，他必須找到離棺材最近的地方，打盜洞下去，取里面最有價值的珍寶，這是摸金一脈的規矩，他們不是要把墓室搬空，那樣會激怒墓主，折了自己的性命。

山羊胡子說著說著，忍不住吹噓了起來，說他們是“君子之道，盜亦有道”，楊一霖瞪了她一眼，不耐煩地催著他說重點，山羊胡子只得意猶未盡地轉移了話題。

“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那金屬棍是我下河時候帶著的，能探測土質，找出墓室的邊界，我就能畫出地宮的形狀。”山羊胡子說著說著嘆了口氣，“但淤泥吸力太強，我一不小心就脫手了，沒想到最后被你們找到。”

“兩年前，淘沙隊的事，是你干的嗎？”

我突然想起來，當初胡教授是被神秘出現的文物吸引過去的，而山羊胡子留在渡村，也是為了地底下的東西，他嫌疑最大。

韓江南立刻死死地盯住了山羊胡子，他要是出現半點兒心虛的表情，就是不打自招了。

誰知山羊胡子卻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是我，我在渡村這幾年，都沒有半點發現，不然也不會把村子改成聚陰的風水局了。”

山羊胡子是為了利用陰氣找出陰尸地的陣眼，因為那里是棺材停放的最佳位置，只是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達成的效果，如果沒有淘沙隊那件事，渡村青壯勞力走了不少，生人陽氣衰弱，恐怕我們來的時候還感覺不到。

而淘沙隊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山羊胡子說他確實是不清楚。像是他這樣的人，不喜歡主動和臺面上的人打交道，直到二牛出事，他才被急匆匆地叫了過去，見到尸體的第一眼就知道，二牛肯定沒救了。

不過后來他和我們一起去了圣城，卻沒認出二牛身上的圖案和圣城里出現的一樣，雖然可以用光顧著逃命沒有注意到來解釋，我卻還是不太相信。

山羊胡子老江湖了，不可能這么粗心大意。

只是我也不能直接去問他，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好像山羊胡子現在對我們也不一定能完全信任。

對于淘沙隊的事，山羊胡子和我們一樣兩眼一抹黑，只是他明白，河底下肯定有了不得的東西，因此當機立斷處理了二牛的尸體。

這件事影響太大，山羊胡子幾乎以為國家會派人來考察，那他這幾年的辛苦可就都白費了，好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連淘沙隊都撤走了。

山羊胡子在淘沙隊工地上挖出了胡教授私藏的瓦片，不過確實是沒有任何異樣，正巧他要準備離開渡村一段時間，就在文物市場把瓦片出手，連帶著在我家村子里順手牽羊的幾件粗制“古董”，一并給了胡教授。

我一開始還覺得山羊胡子這種繞圈的講話方式耽誤了太多時間，而且完全和我們現在的經歷不相關，可是等全部聽完之后，我只剩下驚訝的份了。

該說是巧合嗎？黃河里的東西像是一條線一樣，把我們幾個都穿了起來，從我家到渡村，從胡教授到奇門八脈，分明都是各自行動的，現在卻一起聚集在了這里。

楊一霖雖然沒有開口，但我能感覺到，他和我想到了一處。

不過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巧合，現在還不能證明，山羊胡子還是該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又催促了山羊胡子一次，山羊胡子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離題太遠，尷尬地咳嗽了幾聲，道，“這不是解釋一下，我過去看是有理由的嗎？唉，之前我根本沒想到上游還有這么個地方，一直在下游打轉兒，難怪什么也沒發現哈。”

山羊胡子直奔河道邊，這次他手里沒有探測用的金屬棍，但好在有更方便的工具。

他從腰帶上取下組裝的工兵鏟，直接用手拿著鏟尖，小心地切下來一大塊方方正正的淤泥。

這也算是他的一點獨門功力，沒有對手下力道的掌控，這一鏟子下去水都要混掉。

山羊胡子手腳利落，很快就給自己的面前清理出來一大片凹陷，甚至還沒有我拔一顆水草帶起來的泥沙多。

橫豎差不多了，山羊胡子就是往里面挖，沒幾下就碰到了石壁。

他好奇地伸手去摸，結果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獸頭一口咬住手腕，要不是潛水服比較結實，立刻就要被放血。

而前去找他的楊一霖則是在他還能掙扎的時候，一不小心踹向河道的。

楊一霖為了穩住身形，也把胳膊伸進了淤泥之中，被獸口咬住。

而他們的動作也讓原本附在石墻上的泥沙全部滑落，變成了我和韓江南去找他們時候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