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慌亂之后，我們“被迫”冷靜了下來。

別的不說，至少這里現在有空氣可以呼吸，比起在水里的時候相對安全了很多。

我們也不敢隨意走動，站在河底的淤泥里交流起來。

黃河下的泥沙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年，按理來說直接站在上面是很危險的，不過這一處卻很是古怪，直立起身之后，我們只下陷到小腿附近就感覺踩到了實地。

楊一霖摘下擋住小半張臉的護目鏡，臉上有些發白。

他蹲下身把胳膊伸進淤泥里攪和了幾下，沉聲對我們說到，“下面是石板。”

“石板？”山羊胡子反應很快，“和河道邊上的那個一樣嗎？”

楊一霖點了點頭，“恐怕這一片淤泥之下，都是由石板鋪成的。”

我們不由咋舌，河底下自然不會憑空長出石板，這顯然是有人為之，但這得是多大的工程量啊。

鎮河鱉的獸頭還突兀地伸著，只不過它的嘴巴已經緊緊地閉合了起來，河水似乎都被它吸到了肚子里。

而它身邊的河道還被黃泥附著，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這是，把水流從中間截斷了嗎？”

韓江南哆嗦著說，語氣中充滿了不敢相信。

我朝著左右兩邊看過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這里應該是個機關。”楊一霖皺眉說道，“機關啟動的時候，這一段河道就像個盒子一樣封閉起來，通過獸口把水走，這樣就可以硬生生造出一塊沒有水的空間來。”

“可是上面的水呢？”韓江南指了指我們的頭頂，小聲地問，似乎怕聲音太大，會把水流給震下來。

“一看小兄弟你就不了解古人的智慧。”山羊胡子仿佛終于來到了自己的專業領域里，異常興奮地勾住了韓江南肩膀，“聽過琉璃寶頂嗎？”

“無色透明的琉璃，那可是近代才能煉出來的東西！你放開我！”韓江南一張臉頓時漲紅了，怒氣沖沖地拍開山羊胡子，“何況要承擔這么強的水壓，琉璃頂根本做不到！”

“不是琉璃頂。”楊一霖搖了搖頭，“是天石。”

“天石？”

韓江南和山羊胡子異口同聲地問到。

“我在祖師爺留下的手記里曾看他提過，清河王‘受天之名，得天之石，觀之無色，可御萬軍’。天石便是隕石，祖師爺記載的語焉不詳，我原本以為是‘鬼璽’一類的東西，沒想到上面說的可御萬軍是抵御的御，而且......”楊一霖抽了口冷氣，“這也太大了。”

山羊胡子張開胳膊丈量了一下頭頂，喃喃道，“就算給切成薄片，至少也需要卡車那么大的天石啊。”

“而且。”韓江南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在這種時候立刻顯現了出來，“如果真像你祖師爺說的那樣堅固，清河王又是怎么處理它的呢？”

“可未必做不到。”山羊胡子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嚴肅，“古人能做到的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多。”

韓江南想了想，卻是破天荒地點了點頭。

我好奇地看向他，韓江南摸摸鼻子，有些甕聲甕氣地說，“確實是這樣，之前和老師進行考古研究的時候，很多機關技巧，是我們現代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雖然科學進步了很多，但這些古老的文化卻流失了，老師心里其實也很惋惜。”

不過說完之后，韓江南又連連擺手，“哎，可被說是我告訴你們的啊，他老爺子因為那誰的關系，現在表面上堅決不承認我們的科學技術不夠呢。”

那個“那誰”，自然指的就是楊一霖，我不禁更加好奇了，楊一霖和胡教授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事？

楊一霖搖搖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們休息好了嗎？”話雖如此，我還是捕捉到他沒控制住抽搐了幾下的嘴角，顯然韓江南的話也讓他想起什么。

我們沒有防水的手表，不能計算過去了多少時間，只是現在就連體力最差的韓江南，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下來，我們的狀態已經恢復了不少。

“我剛剛去拉你們的時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連我也動不了。”我看著那片石墻，還是心有余悸。

雖然我們現在的處境看上去比剛才甚至還要好一些，但剛才的情況有多危機，稍微發生什么變數，我們四個可能都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這里。

提起這個，楊一霖低聲罵了一句什么，山羊胡子臉色一變，尷尬地笑了笑。

我皺著眉頭看了看他們兩個的表現，肯定有事兒，但楊一霖卻沒說話，似乎覺得丟人。

最后，我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山羊胡子，示意他老實交代。

山羊胡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楊一霖，嘆了口氣，慚愧地說，“這事兒吧，怪我。”

原來下水之后，我和山羊胡子都無組織無紀律地擅自離開了隊伍，分別去查探河道的情況。

山羊胡子記得我之前說的，在河道邊找到了一根金屬棍，而且楊一霖用它進入過地宮，心情可以說是十分復雜。

不為別的，那金屬棍就是他的東西，是他之前自己一個人下水的時候用來探測情況的工具。

山羊胡子盯上渡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身為摸金一脈的傳人，他對各地山脈走勢、河水流向也有非凡的了解，特別是因為九龍棺的原因，他對黃河流域向來也比較留心。

摸金兩字好聽，祖上卻是貨真價實的盜墓賊，山羊胡子平日里遇見值得下手的墓室，也不會放過，不求大富大貴，起碼要能維持生活嘛。

會發現渡村也是機緣巧合，山羊胡子這那時候初入這一帶，是扮成了赤腳大夫打聽消息，看有沒有什么值得動手的古代墓穴。

因為國家的考古行動，比較好找的墓室不是被前人光顧，就是被考古隊接手，山羊胡子只能盡量往偏僻的地方走走看，碰運氣。

等他站在渡村附近一處較高的地方往下打量的時候，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里的地形，可是絕佳的墓葬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