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跑到河邊的時候，現(xiàn)場已經(jīng)圍滿了人！

村民們都在小聲議論，我大概聽得出來，這事兒似乎很蹊蹺。

我擠到人群里一看，大丫的尸體就躺在那里，身上濕漉漉的，看樣子剛從河里撈上來，嘴里填滿了河底的淤泥。

雷子和二雷撲在她身上哭的死去活來。雷子的父親則是僵在那里，默默地看著大丫的尸體。

我當時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只覺著腦子里“嗡嗡”的響，有那么一段時間的空白。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漸漸能夠聽到聲音。雷子和二雷的哭聲，村民們的議論聲。

這時楊先生也來了！他默默地走到大丫的尸體旁邊，一瞬不瞬的看著。

那一刻他的臉色難堪到了極點，不知道是吃驚，還是憤怒，或者尷尬什么的。總之當時他的表情復雜到了極點，整張臉都快扭曲了！

你想想，他昨天才辦的事兒！昨晚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結(jié)果今天大丫就死在了河里！這無疑是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丫的死，絕非意外。

我僵在那里呆呆的看著，腦子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因為我很清楚，雷子家里出這么多事兒，是誰造成的？

說白了就是我一手造成的。要不是我跑到雷子家里去，他們家怎么可能會攤上這種事兒？

死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大丫。

我當時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雷子的父親沒有怪過我，也沒有責怪楊半仙，只是默默地操辦大丫的后事。用行動來展現(xiàn)一個父親的責任和堅強。

我其實很佩服雷子的父親，甚至是敬佩。

我們這兒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死在外面的人不能進村，大丫死在了河里，所以也不能抬回去辦后事，只能在河邊搭了靈堂。

雷子的父親和村里人上午就去鎮(zhèn)上的棺材鋪買了一副棺材，草草辦了喪事，然后匆匆下葬。

大丫的后事，一天之內(nèi)就辦完了！墳地是楊先生給看的。據(jù)說他看墳點穴是一把好手，而且擅長卜算！被人稱作楊半仙。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看得出來這件事兒對楊半仙的打擊很大，他整個人都變了！心里像是壓著什么事兒！顯得非常深沉。

我甚至隱隱有些害怕，總感覺他似乎在醞釀著什么瘋狂的想法。

那天晚上楊半仙喝了很多酒，他跟雷子的父親聊天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他說要斬河神還是干嘛！

我覺著他應該是心情不好喝多了！

后來我回去了！雷子本來讓我留下來的，但是我堅持要回家。

雷子的大姐已經(jīng)死了！我不想再害死小妹，或者二雷，更甚至是雷子的父親或者雷子。

我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深夜了！屋子里冷冰冰的，沒有半點兒人氣。

雖然很害怕，但我心里是踏實的，不會內(nèi)疚的睡不著覺。

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就讓我死好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因為我死去。

我沒有開燈，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抽著煙。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別說，當你坦然面對了死亡之后，似乎就沒什么可恐懼的了！

我掐了煙，然后合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裝睡。

后來迷迷糊糊的，我隱約聽到屋子里有什么聲音。感覺像是有人在走動，但是那會兒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我就是睜不開眼睛，身子也動不了，像是有個人壓在我身上一樣！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就好像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一樣！

我掙扎了很長時間，根本醒不過來。 而且那種被人壓在身上的感覺，也越來越清晰。

不知道是夢魘了！還是做了一個夢。后來我清楚地感覺到身上趴著一個人！

再后面應該都是夢境，因為趴在我身上的人就是那個我從河里撈上來的女尸，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趴在我身上？或者什么時候趴在我身上的。我也不害怕。

她柔軟的身軀在我身上來回扭動，像一條水蛇似的。

我摟著她的腰在床上翻滾、親吻、纏綿......

竟然做了一場春夢。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的床鋪一片狼藉。床單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一絲不掛，完完全全的裸睡。

昨天晚上我可是穿著衣服睡下的，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難不成昨晚那一切，都不是夢？

如果不是夢的話，那該怎么解釋？我跟一具二十五年都沒有腐爛的女尸，纏綿了一整夜嗎？

這個問題簡直讓人神經(jīng)崩潰。

我就那樣一絲不掛的坐在床上，恍然如夢般，回憶著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這時，門忽然開了！雷子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這幅樣子，也愣住了！

“你......你在干嘛？”

“我感覺昨晚好像被鬼睡了！”

我一邊穿褲子，一邊不太確定的說道。

“被鬼睡了？”

雷子皺著臉，看了看凌亂的被單，罵道：“你丫的做春夢了吧！”

“你覺得我一個人能搞成這樣？”

我跳下床，將被子揭了起來。床單和被子都是濕漉漉的，幾乎能擰下水來。

“你是不是尿床了？怎么床單濕成這樣？”

雷子瞪大了眼睛，還伸手去摸了摸。

我頓時一臉的嫌棄，“尿床了你他娘的還摸？”

“靠。”

雷子大罵一聲，跑出去洗手了！

我穿好衣服，把床單和被子全都拿出去曬在了外面！這么濕晚上是沒法睡的。

雷子洗了手說讓我去他家里做飯。現(xiàn)在大丫不在了！他家里還真沒人做飯了！

農(nóng)村的男人確實沒幾個會做飯的，但我卻是個例外。沒辦法，打我記事開始就沒有媽，一直都是父親做飯，后來我漸漸長大了！做飯這種事兒他能推給我自然就推給我了！我就是想不會都不行。

中午我還是做了涼面，天氣這么熱，吃涼面最好。

楊半仙還在雷子家里。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正在為什么事情做準備。

天快黑的時候，楊半仙卜了一卦，然后讓我們到村里去找一只黑狗來。

這已經(jīng)是我今天看到他卜的第三卦了！

“他不會真的要斬河神吧？難道大丫的死，跟河神有關(guān)系？”

我心里很疑惑。

但是楊半仙臉色凝重的厲害，誰也不敢去問他。

我跟雷子到村子里去要了一只小黑狗。回來之后，楊半仙拿了菜刀和臉盆，拎著那只黑狗就出去了！

沒多會兒，他端進來半盆黑狗血，讓我和雷子端到河邊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當時的氣氛真的很緊張。你也說不出為什么？反正我跟雷子都挺害怕的。

我們將黑狗血端到河邊，就是上次楊半仙將銅錢放下去，撈上來銅錢變黑了的那個地方。

楊半仙手里拿著那把剛才殺黑狗的菜刀，還有一根搟面杖。

他將搟面杖搭在臉盆上面，然后左手捏了個訣竅，右手握著菜刀，開始念念有詞起來。

那種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嚇得我跟雷子都躲得遠遠的。

黃河水翻滾得厲害，浪頭一個比一個高，拼命地拍打著河岸，像是水下有什么東西在攪動河水一般。

這一片水勢一直都比較平緩，我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年，從沒見過河里有過這么大的動靜。

楊半仙臉上已經(jīng)冒汗了！但是他念咒語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像是在跟河里某些未知的東西進行看不見的較量一樣！

“快看，有條蛇。”

我還沒看到，雷子已經(jīng)驚呼了起來。

我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臉盆邊上果然出現(xiàn)了一條手指粗細的白蛇。此時蛇頭已經(jīng)高高抬了起來，剛剛夠到臉盆的邊上。

但是緊接著，那白蛇又將頭縮了回去。

楊半仙再次快速念咒。此時他滿臉都是汗，身子也有些輕微的搖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隨著楊半仙的念叨，那條白蛇再次將頭伸到了臉盆邊上。然后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爬到了搭在臉盆上的搟面杖上面。

就在那一瞬間，楊半仙手里的菜刀揮落下去，蛇頭瞬間被砍下，掉進了半盆狗血里面。

那一瞬間，黃河水徹底沸騰了！像煮開的開水一般翻滾著。數(shù)丈高的巨浪，一波接一波的沖向河岸，似乎要將我們吞沒似的。

我眼前一黑，感覺像是瞬間失明了一樣！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這僅僅是短暫的一瞬間，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眼前翻滾的黃河水，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紅色。那完全是一條血河在沸騰翻滾。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血紅色的河水，以為自己眼睛出問題了！色盲還是什么的。

可是看看雷子，他臉上的表情比我還要駭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很顯然，我看到的是真的。

楊半仙手里的菜刀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遲遲的看著翻滾的血河，像是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又像是在那個瞬間蒼老了數(shù)十歲一般。

“我會遭天譴的。”

楊半仙喃喃自語。然后抬頭看著天空，像是在尋找他所謂的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