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剛走到胡同口,我們就碰上一個老頭。看上去六十多歲，黑黑瘦瘦的，手里拎了個破舊的皮箱子。

“胡教授你咋提前回來了？”韓江南意外地叫道。

胡教授壓根不理他，一個照面兒，揚起巴掌，沖著我旁邊的楊一霖就扇了過去。

“你小子還有臉來！上次騙我的錢呢？”

楊一霖像是早有防備一般，飛快地往旁邊一閃，把胡教授晃得一個趔趄。我趕緊伸手搭了一把。

那邊楊一霖慢條斯理地從兜里摸出來兩塊大錢，攤在掌心里沖著胡教授擺了擺，“我帶了呀。”

胡教授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什么德行我不知道？先還我再說別的！”

說完，胡教授朝楊一霖伸出手去。

然而就在胡教授的手指碰到大錢的前一秒，楊一霖卻突然把五指一攥，“且慢。”

“又干啥？”胡教授頓時炸了。

“嘿嘿，你可要考慮清楚啊。”楊一霖神秘地笑了起來。

胡教授胳膊動了動，看上去很想把手里的皮箱直接扔楊一霖腦袋上，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楊一霖得計，更加得瑟，“這錢給你啊，沒問題。但你要收了錢呢，我就直接帶著人走了。要是不收，我啊，就給你說一個秘密。”

從我的位置上看過去，明顯能看到胡教授眼角抽搐了幾下。

楊一霖說完話，像是確定胡教授會怎么選一樣，竟是轉過身慢慢悠悠地往前邁開了步子。

“小兔崽子一天到晚騙我！”

我聽見胡教授罵了一句，隨后毫不猶豫上去一腳踹上了楊一霖的屁股，“什么秘密？快說！”

楊一霖三言兩語吊起了胡教授的胃口，自己又不著急說了，推著韓江南帶路進了飯店叫上菜，胡教授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你到底說不說？”

楊一霖瞥了他一眼，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看看，他就是我說的秘密。”

“他？”胡教授像是才注意到我一般，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一個小破孩能有什么秘密，你是又打算騙我吧？”

楊一霖高深莫測地笑笑，“還真不是騙您，何生他身上的秘密啊，要不，讓他自己給你說說？”

話頭就這么落到了我頭上，我頓時愣住了。

秘密？我哪有什么秘密？楊一霖的意思難道是......？

胡教授正目光炯炯地盯著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覺得，我見過的事情，都是秘密。”

回憶起之前經歷的一切，那么多超乎我想象的事情，那么多人因此而死，這些事……或許在別人的眼中，僅僅是個秘密，可對我來說，卻是無比痛苦的記憶。

胡教授看到我的表現，卻仿佛像是確定了什么，他突然放緩了聲音，溫和地問我，“你叫何生是吧？你都見過什么？跟我說一說。”

此刻的胡教授像極了我以前的村長爺爺，我鼻子一酸，有種開口將事情全盤交代的沖動。

楊一霖卻突然捂住了我的嘴，止住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啊，也沒見過什么了不起的。”楊一霖說到，“黃河水下的古代城市算嗎？”

“古城啊。”胡教授愣了愣，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雖然少見，但也已經有過幾處發現了。這就是你說的秘密？”胡教授眉毛已經皺了起來，看上去有些惱火。

“可是，那座城里，有活人哎。”楊一霖慢悠悠地補充道。

胡教授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楊一霖要告訴胡教授的，是關于圣城的事情，這我倒是不覺得意外，但卻搞不清楚他為什么要這樣去說，難道是什么喜歡作弄人的惡趣味？

胡教授像是凝固了，半晌沒有動靜，韓江南憂心忡忡地伸手推推他，“哎老胡你......”

“你見過圣城！竟然見過圣城！”胡教授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撞翻了剛走過來的服務員手中的托盤也視若無睹，只顧隔著桌面伸手大力地抓住我的兩邊胳膊，聲音激動到有些顫抖，“你一定是去過那里！對吧！你見到了什么？都告訴我！”

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我頭皮發麻，被胡教授直勾勾地盯著，嚇得我渾身僵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楊一霖的手還捂在我嘴上呢！

我慌亂地掙扎了幾下，“嗚嗚”地喊了幾聲，這兩個人是在合伙搞謀殺嗎？韓江南就在邊上看著，他就想不到來幫我一下嗎！

韓江南明顯沒有領會我的求救，倒是楊一霖總算是良心發現，見我快喘不過氣來，主動松開了自己的手。

“胡教授，您冷靜一點兒啊。”

我連忙開口求饒，胡教授卻是充耳不聞，韓江南在一邊已經直接呆住了——他可能從來沒見到自己老師的這一面。

關鍵時刻還是要靠楊一霖，雖然這件事就是他弄出來的。

楊一霖握住胡教授的手腕，他力氣應該不小，胡教授抖了一下，手上勁頭一松，我趕緊順勢脫身出來。

胡教授看向楊一霖，楊一霖搖搖頭：“這秘密這么大，可不興白給。”

“你......要錢是吧？多少錢？我有！”

胡教授愣了一下，隨后干脆地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大把糧票和鈔票，還有些零碎的錢幣，鋪了大半面桌子。

楊一霖看著，不為所動。

胡教授咬咬牙，從兜里摸出一支鋼筆，“這是珍藏的英雄牌，可以賣......”

“胡教授，我想你誤會了。”楊一霖忽地抬高了聲音，止住胡教授的話，“我們不是要錢，是想用秘密，來換秘密。”

胡教授掏東西的動作慢慢地停了下來，抬頭看向楊一霖，表情深沉，“你什么意思？”

“您老別緊張。”楊一霖笑了笑，率先坐回椅子上，擺出個放松的姿勢，“我知道，您上次跟我說的那件事兒吧，您沒說實話。”

楊一霖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仰頭看著胡教授，說話的語氣輕快地像在商量，“我這次回來呢，就是想用他身上的秘密，來跟您交換，換您沒說完的那件事兒，您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