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我是在詢問，不如說我是在質問。

楊一霖擺明了是知道不少河里的事情，卻在下水之前裝作自己只是個新手，甚至他還懂得撈尸人行內的手語，這就說明，他的身份絕對不只是楊半仙的徒弟那么簡單。

要知道，撈尸人的手語自成體系，和普通的手語，以及通用的水下手勢，都是不一樣的。

除非是行業內的人，否則根本不可能會。

但一個撈尸人業內的人，又怎么能成了卜算一脈的傳人？

楊一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顯然沒把我的話往心里去，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為了弄清楚，九龍棺現世是為什么。”

我問，“那你現在知道了？”

楊一霖答，“如果不是你突然搗亂的話，現在就應該知道了。”

他的話說的我面上頓時一紅。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搗亂，是指我突然沖上去對著守城的將軍扇巴掌的事情。

如果他不是長得和我老爹一樣，我是絕對不會干出這么魯莽而又沒有邏輯的事情的。可現在再去糾結我為什么動手扇了那個巴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哎，這不相當于下去一趟什么都沒干？”山羊胡子率先鬧了起來，“我這下去就是為了再看看九龍棺，現在好了，連個棺材蓋兒都沒見著，還差點兒丟了命……”

眼見我的臉色越發難看，山羊胡子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顯然他還記著我救了他這事兒，不好為這個大肆抱怨。

“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楊一霖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又轉口說道。

我心里很是不爽，既是因為他隱瞞了自己和撈尸人有所聯系，也是因為他明明對水里的情況很清楚，下水之前卻什么都不說。

這是隱瞞。既然他瞞著我們，必然就是有用意的，可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用意，無疑就讓人心煩。

所以我的語氣就不是那么好，只說，“你愛賣關子，就自己去賣個痛快，別在這里吞吞吐吐的。”

楊一霖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看著我正色道，“我不是在賣關子，而是這事兒我也只是推測，所以只能說了聽聽，不保證就是對的。”

我沒理他，只哼了一聲。

楊一霖討不到好，尷尬地笑了笑。山羊胡子卻是好奇地問道，“究竟是什么？管他對不對說來聽聽唄？”

馬三也道，“對啊，你們在水里都干什么了？怎么好像……”說著，他眼神掃了掃我和楊一霖，沒多說。

意思卻很明顯，他看出我們有點兒鬧矛盾了。

楊一霖道，“我曾經在師父留下的一本手札里見到過，黃河的九龍棺，底下鎮著的就是陰曹地府。九龍棺現世，便是陰.門大開，鬼怪霍亂的根源。這一趟我們下去，也的確是見到了在河底下有一個城池存在。”

“九龍棺本是鎮壓這通道的東西，有守墓人守護。可我們卻在圣城里見到了守墓人的魂魄，要是我沒有想錯的話，興許這九龍棺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我第一個表示了疑問，“那九龍棺我又不是沒見過，用九根人一樣粗細的鐵鏈子栓在河底，這種東西還能不見了？”

楊一霖道，“自然是有可能的。照你這么說，明明用鐵鏈拴了，怎么還能出現在河面上？”

我被他問的一滯，干脆翻了個白眼，不去回答。

楊一霖不跟我計較，繼續說道，“我說九龍棺不見了，也不是憑空猜的。大家都知道，守墓人的指責就是守衛在九龍棺的附近，如今守墓人的魂魄入了陰間，那總不能是他擅離職守了。所以，九龍棺已經不在此處的可能性，我覺得更大一些。”

馬三爺聽了，皺眉道，“照這么說，失去了九龍棺的鎮守，陰間的通道大開，恐怕會有無數的鬼魂從中跑出來，再這么耽擱下去……”

他說的同時，我也終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系。

原本活人和死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兩個世界的人。就如同我們看見的圣城一樣，大家互相沒有往來。

但要是陰間的鬼魂，誤打誤撞闖了出來，跑到陽間，便很有可能會釀成禍事。

陰間的魂魄，多多少少會帶有些怨氣或者戾氣的，就算是正常死亡的魂魄，也是陰氣十足。一旦開始在陽間大范圍地活動，就極容易傷害到無辜的人。

如今真像楊一霖說的，九龍棺不見的話，只怕這樣的狀況就很難避免了。

“那現在可怎么辦？”

以馬三爺的年紀，雖然算是在場眾人的長輩，此時卻也已經有些慌了神。

不是說馬三爺禁不住事兒，而是這樣的狀況，他只怕這輩子也沒有遇到過，一時不知道怎么辦，也算是很正常的。

馬三爺都沒有辦法的事情，我當然就更沒辦法了。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這個時候，能指望的，或許……

“楊一霖，你說了這么多，好像很明白的樣子，是不是你有辦法？”山羊胡子直接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被他問到的楊一霖一下子成了眾人關注的重點。我心里不樂意是他，但卻也很希望他能想出個有用的招兒來。

村子里已經死了這么多人，我可不想繼續有人因此而死。

楊一霖有些猶豫，皺著眉頭不說話。

我看他這樣，就知道他絕對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也顧不上去糾結他隱瞞事實的事兒了，催促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顧忌什么呢？要是有辦法就趕緊說，沒辦法的話，那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楊一霖瞥我一眼，似乎有幾分無奈。最后卻道，“辦法……倒是也有，不過只能暫時地緩解。這陰間的通道，只有九龍棺能鎮守。我可以想辦法暫時封閉了通道，但在此期間，必須得去把九龍棺找回來。”

“這去哪里找？”我覺得很不靠譜。

楊一霖卻道，“這可就要看你的了。要是有人能找到九龍棺，那人一定就是你。”

我沒想到他突然這么說，頓時有些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