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和之前的困龍臺看上去竟然有些像，當然了，困龍臺周圍遠遠沒有這間大殿這樣華麗，置身其間，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這里一直在等待著它的主人前來。

會是誰呢？清河王嗎？

這樣想著，我眼前突然籠上一層薄霧，瞬間遮蔽了我的視線，什么都變得模糊朦朧。

而奇異的是，我心里卻并沒有生出任何危險的情緒，甚至還隱約有些期待。

金光大盛，周圍似乎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人來往，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但他們都繞開了我在的位置，我只能聽到一些散碎的只言片語。

“快點快點！王馬上就來了，笨手笨腳！”

“把那個花盆挪到一邊去！這點眼色都沒有嗎？”

“讓我發現誰偷懶，就把你們丟去喂魚！”

......

這應該是他們中間負責管事的人，下一秒，他的聲音變得喜氣洋洋。

“恭迎王駕！”

之前還在跑動的人影都停住了，在影影綽綽的薄霧里像是一瞬間全部變成了石雕，四周寂靜無聲，管事的話還在空氣中回蕩，但一股攝人的氣場忽然就在我背后升了起來。

我下意識地想轉身，這個動作卻變得無比艱難，像是空氣中有什么粘稠的東西阻礙了我的行動一般。

霧氣變得更濃了，漸漸地帶上了一絲絲陰冷，我又聽到耳邊傳來慘叫的聲音、求饒的聲音，連空氣都慢慢地變成了淺淡的紅色。

我終于轉過了身，迎面撞上一雙瘋狂的眼睛。

清河王！

連臉都看不到，但我卻是一瞬間就確認了他是誰。

光看眼睛就知道這是一個怎樣嗜殺成性，又殘忍暴戾的人。

他明明早就應該死了，但當我和他視線對上的時候，我竟然清晰地看到了那雙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緒。

是笑。

我大腦嗡地一聲，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拿下！”，接著我就被冰冷鋒銳地東西左右夾住了，從觸感上來判斷，那似乎是長槍。

膝彎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我像古代的囚犯一樣被押著跪了下來，肅殺的氣息一直停在我身上，我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勇氣。

清河王在我面前的薄霧里漸漸地顯出了身形，他身材看上去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單薄，冰冷地甲胄一層一層穿戴在他身上，就連臉上都戴著面罩，只露出眼睛。

清河王一步一步走近我，一只手斜斜地拖著一把長刀，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另一只手上提著什么東西，上面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著液體。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清河王忽然把手一揚，手里的東西直直地拋向了我，摔在我面前，血光四濺中，那東西骨碌了一下，我立刻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一顆人頭！

亂發和血污覆蓋了整顆人頭的大半張臉，但我依然辨認出了熟悉的面孔。

是......楊一霖。

我驚恐欲絕地顫抖起來，不敢置信地盯著面前的頭顱，可是雖然這個人有一頭古人才有的長發，但怎么看卻都和楊一霖長的一模一樣！

難道楊一霖死了嗎？

清河王似乎沒有直接殺我的意思，而是繞過我走向我身后，我似乎還聽到他刺耳的聲音，“國師負我！必將以血報之！哈哈哈哈哈......”

他說的話似乎提醒了我什么，只是我現在卻沒有半點心思去想，身上的束縛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我下意識地伸出手，試探著碰向那顆人頭。

“干什么呢！醒醒！”

一股惡臭沖進了我的鼻孔，沖勁直直地上到腦子里，立刻就讓我瘋狂地打起了噴嚏還帶干嘔，連眼淚都出來了。

“這是什么......嘔！”

好一番天旋地轉之后，那股臭味總是漸漸淡了下去，我的胃里卻還在一股一股地往上泛酸水，別提多難受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轉頭看過去，只見楊一霖神情嚴肅地看著我，手里拿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嗯？你沒死啊？”

我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腦海中像是有什么東西破碎了一樣，我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我剛剛看到的，可能又是幻覺。

這段時間我和幻覺還有夢境打交道的可是太多了，但還是第一次，熟人用這種慘烈的方式出場，那種刺激不是之前看到過的任何畫面能比的，有那么一瞬間，我真的認為楊一霖已經慘死了，哪怕現在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也總覺得有些恍惚。

“你小子這是在咒他呢？”山羊胡子在我背后說到，我往后一看，驚訝地發現他擺著一個奇怪的姿勢，像是在......

“笑個屁！”在我忍不住笑出來之前，山羊胡子已經臉色難看地爆發了，“要不是為了救你小子，我至于在這打把勢嗎？”

救我？

我腦子還有些不清楚，等把視線往周圍看了一圈，我頓時說不出話了。

楊一霖大半個身子幾乎都是懸空的，只有腳下踩著的是實地，他一只手撐著墻壁，另一只手里拿著的就是剛才喚醒我的東西。

而我自己的位置就更有講究了，我身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道深淵，一眼看過去是無窮無盡的黑色，看一眼就頭暈目眩，感覺自己要掉下去被吞噬一般。

在深淵上，有一條長長的石橋，通向中間的大殿，而那大殿的布置就好像我剛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樣，金碧輝煌，一切都沒有變，除了這莫名其妙出現的裂縫。

山羊胡子就是為了攔住我一腳踩空才擺出了那個姿勢，還差點被我當成是便秘。

“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恐高，但此時也連臉都嚇白了，在山羊胡子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幾步，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傳來，我連站都快站不住了，狼狽地軟倒在地上。

楊一霖也收起了手上的東西，穩穩地站了回來，臉上的表情很不好。

“你看到什么？”

我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楊一霖臉色更難看了，也是，誰要是突然知道自己被人砍了腦袋，心情都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