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探性的問金不換，那兩個小沙彌口中提到的鬼道是什么。

金不換笑了笑，“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問他做什么？”

然而我覺得林月娥的身世，很有可能跟所謂的鬼道有關，昨天怎么也都算是新婚燕爾，她不會無緣無故的來骨塔林的。

回到住處之后我給金不換上了一碗茶，表示對那些傳說的事情很感興趣，如果他知道的話，希望能給我講講。

金不換微愣過后翻著眼睛看了看我，“你聽見鬼道這個名字，就記在了心上了是不是？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會去問別人？”

我說是。

金不換呷了一口茶水，思索了一下，沖著我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天道秩序的事情么？”

我嗯了一聲，金不換說林月娥就是因為對天道秩序有意見，所以被沉到江底的。

問過我這一句，金不換的眼神出現了少有的迷茫，“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當成傳說聽聽就好了。你可知道這個世上除了普通人，還有一部分被稱為修行者，他們能做到一般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其實我們水葬師，也算是修行者的一類。”

這個我是知道的，因為我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陰魂，只不過我們在修行者中算是比較底層的。

寺廟禮的喇嘛、道觀里的道士、他們按照嚴格的規則來要求自己，是標準的修行者。

我不明白的是金不換之前是個道士，能和寺廟中的喇嘛平起平坐的，為什么自低身份來做一個水葬師？

這念頭只是在腦海中微微閃過，就被金不換的講述所打斷。

“道士、還有一些修行密宗法門的和尚，他們被稱為明道正途；與他們對應的，就是鬼魂歸宿的陰司，明道正途和陰司彼此對立，少有往來；后來修行者中又出現了一批為修行不擇手段的人，他們做什么事情隨心所欲，乃至傷天害理，這一部分修行者被稱為邪魔，又叫魔道！幾千年來，明道正途、陰司和邪魔此消彼長，互相制衡?！?

金不換說的讓我震驚，世界上還有魔道？

這些東西我完全是聞所未聞的，但我所要問的鬼道，他卻沒有提及。

金不換知道我的心思，又說道，“至于鬼道，出現的時間比較晚，這幾千年來都沒有它的身影，數百年前才出現。鬼道行事忽正忽邪，人員來自三山五岳，剛一出現就引起了其他三大勢力的重視，而讓其他三家忌憚的，是鬼道提出的修行之法。無論何人，無論何物，只要有七竅者都可修煉，正道和陰司說其有違天道，不能容它；而魔道邪途常常因為做惡被鬼道阻止，也不愿意站在它這一邊。直到幾方矛盾激化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三家聯合起來，將鬼道的修行者剿殺掉了?！?

我聽的又驚又怕，“鬼道的人似乎也沒有做錯的地方啊？”

金不換一口氣講了這么多，將剩下的那碗茶一口喝光，“是啊，可不合時宜就是錯?！?

講完了這些之后，金不換不管我是不是震驚，也不管我在想什么，讓我好好看著胸口的珠子，早些休息，明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我幫忙。

說是傳說，金不換講述的時候心神卻好像沉浸其中，而且奇朔山上骨塔林尚在，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實存在過的。

林月娥之前的身份，極有可能就是鬼道的修行者，鬼道被剿殺之后，她也連累被沉了江！

我摸了摸胸口的珠子，更加心疼起這個美麗而倔強的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知曉過去的秘聞，這一夜我不停的做夢，在夢里到處都是征戰，忽而自己被亂箭射中，忽而又看見林月娥被人七手八腳的按住，鎖進棺材里撂入了江中。

一身冷汗驚醒，趕緊坐了起來，發現胸口的珠子開始微微發亮。

那是一種類似螢火蟲呼吸的亮光，亮了幾下之后，又慢慢熄滅了。

是林月娥醒了過來么？

我寵著珠子輕輕地喊了幾聲，“月娥？”

珠子果然又發出微微的黃芒，似乎在回應。

“你以后不能再亂走了?！?

“金不換說你要找的那些人，都不存在了，你要好好地休息?！?

珠子中的黃芒晃動了幾下就消隱了，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聽我說了，還是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金不換問了問林月娥的事情。

知曉她醒來，金不換沒有再說什么，讓我去江邊幫他找一塊石頭，說是要送人。

至于送給誰，金不換說晚上就知道了。

他領著我在江邊挑挑揀揀，最后找到了一個長條形的石頭。

費了好大的勁，才用木車子運回了家，然后金不換用一種刻刀似的工具，給石頭刻出了五官，然后點上了辰砂。

我越看越覺得奇怪，金不換弄一個石人做什么？

可等到旁晚，他依然沒有去送。

我帶著疑惑問金不換怎么不出發，金不換看了看天色，“等那人自己來??！”

這天旁晚外面再次起了風，風吹的烈烈作響，“咔”的一聲將門都被吹開了！

我想去關門的時候，發現門口出現了一襲紅衣。

我嚇的急忙后退，這是那個江底的陰靈？！

迎娶了林月娥之后，我就一直害怕這個陰靈過來。

之前我只是打開了棺材，看了林月娥一眼，他就不依不饒的追殺索魂。

現在林月娥都被我們帶走了，他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前天夜里忙著娶親、昨天夜里忙著找人，都沒有在家，今天旁晚他終于找了過來。

這次我看到的紅袍陰靈，和之前的狀態完全不同，之前他的胡須幾乎要將整個臉給遮住，而現在不知道是怒氣還是怎么回事，他的臉上胡須張開，露出了圓圓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嚇人。

而且他這次開口說話了，“把江底的那個女人還回來，我知道是你們救走的！江底有這個孩子的血！”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向了我。

他的聲音粗獷而又刺耳，我感覺耳膜都嗡嗡鳴響。

為了救林月娥，我用血劃斷了那個鎖鏈，即使沒有江底的血，金不換將他引走，他也知道是我們救了人。

金不換哼了一聲，“那女人犯了什么錯？”

紅袍陰靈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職責中有一項就是看守著她。”

金不換用手指了一下我，“她和我小徒有緣，我小徒命格不硬，需娶一位陰妻，我自作主場給兩人結了陰親，送回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再說她一個柔弱女子，就是有什么大錯，這么多年江底幽居，也該抵過了。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紅袍陰靈聽到這話似乎有些松動，張起的毛發緩緩垂下，不過瞬間又揚起來，“不管她有沒有過錯，被沉在江底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將人盜走，讓我怎么交代？”

金不換嘿嘿笑了笑，“你如果放這女人一馬，即是做善事，做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再說了，水域中的陰靈本來就無人過問，你要是覺得非要帶走個什么才安心，這里有我給你準備的一具石人，你來瞧瞧如何，若能相中就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