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雪氣憤至極，說：“你把我的藥苗全傷了，而且是剛剛故意傷的，你知道這批藥苗需要多少錢買嗎？你得賠我！”

蘇文學還沒說話，他娘立刻嚷嚷起來：“你個小償付，眼睛掉到錢眼里去了，我問你，你是哪里來的銀子買貴重藥苗的，莫不害臊，成天往鎮子上跑，別以為咱們不知道你那起子丑事！”

蘇青雪聽到這么臟的罵人話，頓時氣的渾身發抖，那陳巧荷平時表現的文雅，這時立刻撲了過去，也叉起腰和蘇文學娘對罵起來，兩人不分勝負，旗鼓相當，頓時罵了個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蘇青雪一雙手微微發抖，盯著蘇文學不放：“我把話撂下了，你今天必須把藥苗的錢賠我，不然我跟你沒完。”

蘇文學沒想到她做事這樣精明，心里也有幾分后悔，覺得自己多此一舉，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根是不是早就壞了？”

蘇青雪冷笑說：“挖走的時候郁郁青青，要是根傷了早就長不好了，且我把苗種在土里，怎么能傷了根的？你自己瞧瞧，這些根莖還在往外滲汁，明顯都是新傷的！”

那蘇文學沒了話，不想和她糾纏，說：“算了算了是，算我倒霉，你要賠多少銀子？”說著從袖子里取錢袋。

“一百兩。”

“什么？你咋不去攔路搶劫呢？”

蘇念祖也是眉頭一挑，覺得蘇青雪太過了，這事情自家的侄子可能是做錯了一兩分，可她這般不依不饒，坐地起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是啊，青雪，你那田里哪怕種滿了莊稼，全豐收了，又能有多少錢？三四兩銀子也差不多了吧。我做主，一半我出了，文學，你這次也要受到教訓，不要什么東西都拿來玩。”說著，蘇念祖從錢袋子里掏了二兩碎銀子出來，蘇文學也不情不愿掏了二兩，蘇念祖把眼一瞪說：“多拿一兩出來，補償蘇姑娘一番辛苦！”

蘇文學不情不愿把錢掏了出來。

蘇青雪臉上終于繃不住了，吼道：“你們這是打發叫花子？”

蘇文學立刻說：“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打發叫花子？五兩銀子你還嫌少，你真指望剛開春就發一筆財嗎？”

蘇青雪深吸一口氣說：“我這兒有所有藥苗的清單，你們自己可以去鎮子上打聽打聽，買這些藥苗到底需要多少錢。”

說到這里，她突然又想起司越澤，藥苗都是他給的，結果自己卻沒有保護好。

陳巧荷見村長拿出五兩銀子，村民們都挺羨慕的，也知道大家的想法，誰都不信一堆還沒長好的藥苗能值什么錢，大家都是種莊稼的，頭一年要是莊稼的種子沒有留好，第二年再種，就得去買種子，那也是幾十個大子兒就能解決的啊。

陳巧荷知道，村里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一百兩的概念，看到五兩銀子就很艷羨了。

她看了看蘇青雪說：“要不就……算了吧。”

蘇念祖也補了一刀：“你家的田按照咱們朝廷頒布的《禾苗法》說，根本就是違反律法的行為。咱們國家不準在農田里種除了稻谷高粱之外的東西。你若再鬧，盡管去鎮子上鬧去，看看縣官老爺是幫你還是幫咱們！”

蘇青雪被他說得一愣，這個什么《禾苗法》她聽也沒聽說過。

穿過來后，原身的記憶里也沒有。

蘇念祖看她一愣，知道這個農村丫頭肯定啥也不知道，被自己唬住了，呵呵一笑，說：“咱們都是一個姓，咋也不會去縣城里舉報你的。這五兩銀子你收好，趕緊買些種子把莊稼種上，到了秋天再收一波糧食，這有什么耽擱的？那些什么藥材之類的，都不是正經的途徑，咱們都是莊稼人，就得靠莊稼過日子。”

這話說完，果然大家伙都心悅誠服。

蘇青雪把蘇文學的錢接在手里，用力按了按，終于又扔了回去。

“我不稀罕你那臭錢！”

蘇澈和陳巧荷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見她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來，大黃跟在她身后，兩人只是互相看了看，嘆氣而已。

蘇青雪一口氣跑到河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輕聲對大黃說：“我挺沒用的。沒法真幫大黑報仇。”

不論哪個朝代，都不可能把狗命和人命混為一談。

“但是那銀錠上我下了點竹光粉。這東西單獨碰沒關系，可是蘇文學的手本來就碰到了天竹汁，這下子他的手肯定要徹底爛掉。”

說到這里，她眼里閃過狡黠神情。

“雖然不能一命還一命，總能想到法子解決。”

大黃只是目光溫柔地蹲在一旁陪著她。

她目光突然堅定了，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

既然村長討論《禾苗法》，她就和他談《禾苗法》！

司越澤正在鎮上唯一的離山書局里看書，鎮子上讀書人不多，他是書局最大的客戶了。

書局老板每次看到他，都請他進里間坐會兒。

清茶剛上，就聽到外面清澈的聲音：“老板，請問你這兒有《禾苗法》的文書嗎？”

蘇青雪剛問完，就看到一張俊秀的臉從里面探出來。

“司公子？”

“蘇姑娘，為何要問《禾苗法》？”

那天的冷淡仿佛只是一個錯覺，今天的司越澤又恢復了儒雅溫和的態度。

蘇青雪滿肚子的怨憤怒氣，她沒在蘇澈和陳巧荷面前發泄，怕爹娘擔心，但是看到司越澤的臉，卻忍不住在他面前說了起來。

“蘇姑娘，你不要擔心。《禾苗法》是本朝立國之處，因百廢待興，而鄰國又屢出花招，通過高價收購絲綢來誘惑我國民眾種植桑麻養蠶，這些東西并不是不好，但當初的情況，大部分貧苦老百姓連一口飯都吃不上，其實更需要糧食。所以才頒布了《禾苗法》，規定了良田范圍是不可以種植糧食外的東西的。”

司越澤這么一解釋，蘇青雪頓時明白了。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我國已經太平繁盛了五六十年了。”司越澤的話里，隱含著一點譏諷。

蘇青雪卻沒聽出來，只是高興道了謝，買了一本《禾苗法》，要回去繼續和村長理論。

“蘇姑娘！”她剛要走，司越澤突然叫住了她。

蘇念祖剛剛睡醒，要吃早飯，還想喝一碗熱騰騰的豆漿，抱一抱小孫子，突然門又砰砰砰響了。

他皺眉，心臟突突突地跳。

“你去看看是誰？”

他兒媳婦去看了，說：“父親，是蘇青雪。”

“趕緊讓她……”滾字沒說出口，蘇青雪就從門縫擠了進來，她身后的瘦高男人一拱手說：“蘇老最近可好？”

“周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