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潛意識里明白，很可能是著了神婆的什么道，只是沒想到偏偏是這個時候，稀里糊涂的就要死在江底了。

我幾乎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臟是如何一點點的停止了跳動，緩緩沉到了江底，眼前陷入了無盡的漆黑。

……

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重新注入的空氣讓我意識又漸漸被拉了回來，我恍惚的感覺到身體在被搖晃，劉燁的呼喚聲也越來越清晰。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是林巧貼近的臉孔，感覺到她溫潤的嘴唇，過了一會我意識到，林巧應該是在給我做人工呼吸。

“好了好了！我擦！嚇死老子了！！”劉燁嚷嚷著，哭喪著臉堆坐在了一旁。

林巧也直起身子向后一坐，渾身脫力的氣喘著。

我也是過后才知道，劉燁和林巧在江岸上等著，突然見救生繩劇烈抖動，他倆急忙向回拉繩子，隨后劉燁跳下了水總算是把我弄了上來。

不過上來的時候我幾乎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然后是林巧一頓急救神操作把我從鬼門關硬拽了回來。

我完全不知道上了岸的情況，不過我還清楚記得江底發生的事，在水下我被一股力量桎梏著根本無法動彈，掙脫的力氣都沒有，別說去拽救生繩了。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拉的救生繩，但是我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所以緩過了精神我立刻說道：“就是那個神婆子搞的鬼，她是真想把我弄死在水里頭！”

劉燁小心翼翼的瞅瞅江面，嘀咕了句：“不能這么巧吧，神婆咋知道你下江的？會不會真是，江神的懲罰啊？”

林巧氣的伸手敲了劉燁一記拳頭，“豬頭，就那些村民文化有限，被妖婆子蒙騙不說什么了，你都經歷這么多事情了還信她那一套！”她說著起身，“走，找她算賬去。”

“等一下。”我倒是突然冒出個念頭來，想了想，然后看向劉燁說：“那婆子現在住在什么地方？”

劉燁不明白我為啥突然問起這個，還是老實說：“就在狗牙山西山角，你要干啥？”

我沒有回答：“你回村，最快的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我死了，把人都帶江邊去。”

“啥？”劉燁蹦起來，“哪有這么咒吧自己的。”

“我都剛死過一回的了，還在乎那個。”我轉頭看向林巧，說道：“等下你就替我躺會吧。”

林巧沒有多問，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們返回窩窩村江邊，然后分開行動，我獨自一人摸到了狗牙山山腳下，往西山角找去，果然看到兩間木頭房杵在那里，因為天色黑下來，黑黝黝的看不到院里頭的情景。

我看到屋里的油燈亮著，光亮忽明忽暗，窗戶上有個人影晃過，正是神婆子。

我貼著杖根兒繞到了屋子后邊，剛蹲下，突然聽到屋里神婆子怒呵了一聲，“我為的正是守山，碰觸禁區的人都得死！”

她這嗷嘮一嗓子把我嚇一跳，我聽著應該不是發現了我，所以往旁邊移了移，從微微開啟的窗戶縫往里頭看。

我看到神婆的身影，而屋里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卻自言自語像是在和誰說話一樣。

神婆冷笑一聲，“都是王伯翰留下的禍根，我早警告過你不能留他，水隨山而行，山界水而止，他只要下得了水，山上的秘密遲早守不住！”

我聽了聽，隱約覺得這婆子說的應該是我的事，可跟她說話的是誰？

這時聽那婆子又說道：“99人葬，你和我總有一個人得用命來守得入口，誰來填補這個最后山門，那就等等看吧。”

99人葬？山門？

我聽不懂，但是猜到她說的山應該是姑子山，我想到在水下看到的從石頭縫隙里露出的那只手，難不成是被故意埋在里頭的？

我立刻想到的，這個所謂的99人葬，或許跟阿含教邪術有關系。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了來，然后前院里傳來了栓子爹的喊叫聲，沖屋里嚷嚷道：

“神婆，神婆，陸家那小子死了！”

我知道一定是劉燁把消息傳到村子里了，果然立刻有人來通風報信，而這人是栓子爹，我也不意外。

這栓子家真是恨我們陸家恨到了骨子里。

過了一會兒神婆子才回應道：“看見尸體了？”

栓子爹趕緊應和道：“就在江邊停著呢，肯定是死了的，劉家那個小子說是從水底撈上來就沒氣兒了。”

神婆冷笑，“種其因者，須食其果，該著是他的命，走吧，過去看看。”說完屋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油燈就滅了。

我探頭看著栓子爹攙扶著神婆子下了坡，很快走沒了影，聽了聽屋里再沒動靜。

過了一會兒，我暗自深吸了口氣，然后起身攀著木仗子跳了過去，然后貓著腰來到窗根下。

我探頭往里看了看，借著月光瞅清里頭的情景，看起來布置平常。

我心想以前看電影里頭，道士做法事什么的都有布場，這神婆子施法應該也有祭臺什么的，那時候在水底看的情景里就有香案法器什么的。

按常理來說，這樣做法的祭臺應該不愿意被人看到，所以我直接繞過正屋去了偏房，來到門前看到門上的鎖頭，我就知道猜正了。

我轉頭看看，然后從地上撿起了塊磚頭，三下兩下就把上頭的鎖頭給砸了開。

我一推門，立刻一陣異樣的氣味傳了來，像燒香的氣味，又夾著一股子腥氣，我不由得伸手捂住了鼻子。

知道劉燁那邊拖不了太長時間，我一手捂住鼻子往里走去，感覺到腳下濕意，我低頭瞅瞅，才發現地面上都是水。

扭頭看到里間門簾透出的光亮，我走了過去，伸手撥開簾子，就見正對面果然是立著香案的神臺。

不過像是經歷了什么襲擊一樣，香案上的東西都七扭八歪，只剩下一盞香油燈還燃著，散發出黯淡的光亮。

香爐也扣翻在地上，還有震碎的晃鈴，墻壁周圍掛著彩色布條，也被扯得亂七八糟。

我走了進去四下看看，然后看到香案下頭隱約露出的東西，忙走了過去，伸手拿了出來，卻是一個被切去半截的稻草人。

我翻過去看看，就見后頭釘著的紙上寫著的似乎是生辰八字。

我心說這東西該不會是我吧，想起那時候看到的情景，我忙左右翻翻，然后果真從散落的一堆香灰里頭，撿出了一枚20來厘米長的紅色釘子。

不過撿起那釘子時候，我注意到地上的香灰中露出地上木板的縫隙，把手貼過去，能隱約感覺到下頭有細微的涼風吹上來。

我趴地上敲了敲地板，從聲音聽得出下頭是空的，而且貼近地板，我能聞到那股異樣氣味也是從下邊傳出來的。

我正察覺到下邊可能有什么地下室，而就在這時，簾子外突然傳來了咯吱一聲聲響。

我心下一驚，忙直起身子回頭看去，然后就看到，門簾子下黑黝黝的空隙中，正有一雙亮幽幽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