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著一個人被那么大的石頭給壓在了底下，不壓成扁的話，也很有可能陷在江底的泥沙里頭。

所以我試著回去翻找那一片兒的泥沙，結果真看到底下露出的一只手。

那只手已經水腫的像個泡了水的饅頭，手指頭往里扣著。

我想起了那時候宋柯被拉進砸下來的石頭底下的時候，兩手死命的往前試圖抓住什么的情景。

這時一個潛水員已經上前，伸手抓住了那只手，想把尸體從泥沙里頭拽出來，而稍用力一拉，卻只拽出了一只手來。

返回來的劉燁見狀就不往前湊了，這時候不遠處投來燈光沖這邊晃了晃，那邊人似乎是發現了什么。

于是我們趕了過去，就見爛石頭夾縫里頭，卡著一具尸體，而且是上半截的身體，撕裂的斷口處，露出的腸子像肉乎乎的蛆一樣隨著水波浮起扭動著。

那情景，就算是劉燁撈了幾年尸，也沒看到過的惡心畫面，他布魯布魯著后退，然后就往上游去了。

隨后一名潛水員又發現了一條散落一旁的斷腿。

其實在發現那半截身體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如果尸體是被移動的石頭攆扯的四分五裂，可扯斷的傷口不應該是呈鋸齒狀的吧。

看上去，倒更像是被什么啃咬的一樣。

在看到那條斷腿時，我就更確定了猜測，就見整條腿膝蓋往上幾乎只剩下了骨頭，而且骨頭上也有鋸齒的齒痕。

我們都意識到這水底下應該有什么東西，所以互相確定了下向上的手勢，四個人便把尸塊裝進裹尸袋里，然后就向上游了去。

可離開江底也就三四米遠的距離，就見上邊有一個暗色影子正迅速向這邊靠過來，近了些才看清是返回來的劉燁。

劉燁瞅見我們，兩手努力揮著，嘴邊布魯布魯的冒著氣泡。

我瞅見他手上握著匕首，然后看到在他身后，正跟著個很大的黑影子，我意識到危險，趕忙也抽出防身的匕首。

然而等看清劉燁身后的東西時候，我才明白劉燁不是趕來求助的，而是告訴我們，趕緊逃！

在劉燁身后竟然不是一只大家伙，而是一群長得非常恐怖的魔鬼魚！

我只能這么稱呼它們，因為那一只只模樣可怕的魚樣的東西，眼睛通紅，個個大張著嘴，滿口是那種鋸齒一樣的尖牙，看上去非常駭人。

那樣子簡直比魔鬼還要可怕，而這么就一大群魚撲了來，可想而知后果會是什么。

我們立刻反身迅速往回躥去，劉燁在水下跟泥鰍一樣，很快追上隊伍，就這樣一群人身后緊追著一大群齜牙咧嘴的可怕怪魚。

可在水里那些魚的行動是非常迅速的，也很聰明，我們幾個一打收拾迅速分開，可隨后又漸漸被圍攏到一處，而且魚群很快就把我們包圍在其中！

這時候已經顧不上彼此，我試圖用匕首左揮右砍，可還是身上掛滿數只怪魚，它們尖利的牙齒用力咬著撕扯著我身上的潛水服。

隔著潛水服不能立刻被咬透，但也堅持不了多久，我的手上臉上都已經被劃破，根本掙扎不開。

劉燁就像被數只螞蟻咬著的大蟲子一樣從我面前撲騰著拱了過去，屁股上掛了一大串魔鬼魚。

其實我倆這邊不算是最糟，另外那三個潛水員身影已經被魚群吞噬。

就在我們就要葬身魔鬼魚群的危急時刻，我看到三四條長長的銀帶一樣的東西，蛇一樣迅速蜿蜒著浮游過來。

它們沖進了魔鬼魚群里，那些怪魚就立刻躲避散開，所以很快整個魚群就亂了套，而且四散而去。

我看清那銀帶竟然是一條條長長的魚，青色的背白色的肚皮，整個腦袋光滑圓鈍，而且它們的身上時隱現電一樣的光波，碰觸到的魔鬼魚立刻一顫，就一動不動的往江底下沉。

就見魔鬼魚正刷刷的，就像落雨一樣紛紛落下，大部分都四下逃跑。

這時候我們哪顧得上看熱鬧，趁機我跟劉燁趕緊拽上受傷的人往江上拼命躥去。

等我們鉆出水面，立刻被江面的水浪沖得搖擺不定，雨水拍在面鏡上幾乎看不清周圍，我一把扯下面鏡，左右尋看卻根本找不到了那艘漁船。

我一手架著受傷的人，頭頂一聲雷響后，我隱約聽到馬達轟隆轟隆的動靜，忙轉頭尋聲看去，就見遠處一艘大船正經過，我奮力的大聲呼救。

可在劇烈翻騰的江中，我的聲音微弱得也就自己能聽得見，所以我們只能紛紛舉起頭燈往那邊晃動，希望船上的人能看得見。

很幸運的是，我看看到那艘船終于轉了方向向這邊過來，直到靠近一些，立刻拋下了幾個救生圈。

我跟劉燁先把救生圈圈住受傷嚴重的人身上，看著船上的薛鵬和幾人把他們一個個拉上去后，最后我倆才拽著繩索爬上船，一上甲板就立刻脫力的倒下動彈不了了，只能大口喘息著。

而劉燁倒是有精神，嗷嘮一聲就蹦跶了起來，然后從屁股上“吧吧”的就揪下了兩只魔鬼魚。

這時我扭頭看到了林巧和那個郭叔，才知道這船是林家的采砂船。

原先的漁船經不住江面上的大風浪，只能返回岸上，薛鵬讓人聯系上了林家的采砂船，才找來一艘船救援。

我坐起時林巧走了過來，問道：“你怎么樣？”

我看了看手上胳膊上的傷，“還行，都是些皮外傷。”

林巧一邊坐下一邊拽過我手看了看，然后從急救包里翻出消毒棉和紗布，“先簡單處理下，等下送你們直接去市醫院?！?

另一邊劉燁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抓著還在蹦跶的魔鬼魚氣得用力摔在了甲板上，“媽X，差點成了魚粑粑！”

郭叔一手捏著那魚尾巴提溜起來看了看，說道：

“漁民都管這種魚叫虎頭魚，它們成群行動，在水下頭游的速度很快，而且一般是食尸體和腐肉，不怎么攻擊活的東西，如果不是靠近了它們的獵食地盤，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說起驅散虎頭魚的那種帶狀魚，郭叔說那叫河鰻，也算是電鰻的一種，這江里頭并不多見，它們是虎頭魚的天敵。

所以說我們還是很走運的。

雖然五個人中上來了四個，而且各個掛彩，宋柯的尸體也只帶上來一條腿，不過就江底下一場危機，能僥幸活下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們幾個簡單處理下傷口后，便跟著采砂船去了沙城碼頭，最后去往市醫院處置傷口。

畢竟那些魚可是靠吃腐肉死尸為生，牙齒上都是細菌什么的，這要是傷口感染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胳膊上一道口子縫了十來針，醫生警告說傷口不能再沾水，劉燁也好不了哪去，屁股差點沒咬爛，趴在病床上疼得直哼哼。

我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薛鵬已經在一旁坐了大半天了，然后我就跟薛鵬回了派出所。

聽薛鵬說那條腿的確是宋柯的，我就稍稍放下了心，卻沒想到一進門，就迎上了一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