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寧一覺醒來，齊封奕已經起身讀書去了，過了年，春闈就近在眼前，他自然要更加用功苦讀，愈發襯的她懶散，虧得現在家里沒什么長輩，否則以她這樣的行事，怕是要被嘮叨瘋了。

家里沒有長輩，原來還有這樣的好處，怪不得她那些已婚閨蜜都不愛與長輩住在一起，至少懶覺自由。

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二妞小心翼翼問道，“燕子！燕子！你醒了沒？”

孟燕寧打著哈欠開了門，二妞一看她開門，立刻松了口氣，“你總算是起床了，你不是讓我留意小菊大雙她們么，我剛看見小菊去給西院送了飯，然后就出門了。”

孟燕寧精神一振！

家里總出事端，她有必要把家里的人好好篩一篩，齊書瑤的到來，正好可以引蛇出洞，果然，不到兩天，這藏著的人就主動冒出頭來了。

二妞也十分振奮，“終于出來了，我這幾天做賊似的盯著西院，剛一看見她們說悄悄話，我就立刻來告訴你了。”

孟燕寧微楞，“你在這里，那誰去盯著小菊了？”她抱著一絲希望問，“齊封奕帶過來的人？”

“婆婆剛買回來的小廝。”二妞立刻道。

“啊？”

二妞素來皮糙肉厚，居然臉上也起了一絲紅暈，瞧著有幾分羞怯怯的樣子，“啊哪。”

孟燕寧嘴角微抽，“不是，二妞，這……我記得我說過，這件事十分重要，你這……”

二妞嬌羞的跺腳，“放心啦，我心里有數的，那小廝，你也認得的啦！”

孟燕寧楞了楞。

她認識的人可不多，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做小廝的朋友，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低低的聲音，“二……高姑娘？”

聲音微微發啞，像是變身期的少年，又似乎是在刻意壓低了音量，顯出幾分畏怯。

似乎，有幾分耳熟。

孟燕寧微微皺眉。

二妞卻十分歡喜的迎出去，不一會便生拉硬拽的將一個瘦高青年拉了進來，那人衣服破舊而單薄，空蕩蕩的掛在他身上，愈發顯得他無比瘦弱，跟胖乎乎的二妞一比，愈發瘦的跟根柴火棒一樣！

“燕子，你看是誰！”

那人有些局促的抬頭，瘦的脫相的臉上勉強掛上一絲笑來，一看是她，眼睛幾乎要放出光來，“是你……”

孟燕寧徹底愣住，“秦朗！”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秦朗，更加沒有想到秦朗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這是怎么回事？”

她記得秦家的日子過得不錯，在李家村完全算得上富貴人家，所以他家才能一下子掏出那么多銀子來買二妞給他沖喜，而且他家也不算那種胡攪蠻纏的人家，見二妞執意不肯嫁，也沒有多為難高家。

這樣的人家，就算做不到大富大貴，固守一方也是能做到的，秦朗又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秦朗不知道想起什么，面上激動之色微退，又恢復了之前的麻木畏懼，“回夫人的話……”

孟燕寧微微皺眉，才要讓他好好說話，就聽見齊封奕的聲音，“秦朗，你跟我來。”

秦朗不可置信的回過頭，怔怔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齊封奕，蒼白削弱的臉上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狂喜，“奕哥，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你沒事！”

齊封奕朝孟燕寧微微點頭，示意無事，這才望向秦朗，“你跟我出來。”

齊封奕轉身便走。

秦朗楞了楞，慌忙跟上去。

二妞見狀，也下意識要跟上去，被孟燕寧趕緊拉住，“你先別去，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二妞已經許久沒見過同鄉了，也沒見過家鄉的小伙伴了，如今好不容易見著一個活人，激動的早就找不著北了，被孟燕寧這么一問，這才反應過來，“我也不知道呀。”

“那你怎么發現他的？”

“就是鄭家送人來的呀，說是你之前講的，要給姐夫找個書房的伺候筆墨的，我本來也沒怎么在意，還是他先看見我的，那時候我瞧著小菊好像發現我了，我想也沒想就讓他去跟蹤了。”二妞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不對呀，他不是應該在李家村當他的土財主么！怎么到這里來了，還被人買了當小廝？”

孟燕寧無奈的望了她一眼，問，“鄭家的人還在么？”

“啊，在的，我去給叫過來。”

鄭家管事很快就過來了，連黃氏與常嬤嬤聽見這件事也趕了過來，黃氏一進門就道，“秦家哥兒怎么回事？”

常嬤嬤按住她，“別說話，讓燕子問。”

孟燕寧望向鄭家管事，“你是從哪里買來的人？”

鄭家管事一臉緊張，“老奴是在東市人牙子那里買來的人，因為我家老爺吩咐了，要找年紀大些的，又要通些筆墨的，最好還是人品要好的，老奴在那里尋了三日，又觀察了他三日，見他瘦是瘦了點，可會筆墨，而且他雖然窮苦，可有點吃食就想著他旁邊的小孩，而且我問過人牙子，他本來是不用被賣的。”

“那他怎么被賣了？”二妞急道。

管事嘆了口氣，“他家里欠了一屁股債，家里的人都死光了，為了喪葬，也為了還錢，他自己把自己給賣了，老奴想著，這種信守承諾的人可不多見，于是就把他給帶回來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緊張，“他是惹了什么禍事了？”

常嬤嬤忍不住道，“這怎么會？秦家也算是富戶，而且秦夫人與二夫人交好，就算家里真的遭了難，二夫人也不會看著不管的呀。這好端端的，怎么說垮就垮了呢？”

鄭家管事忙道，“這件事我也問過他，他說他家得罪了人，后來他也生了一場病，那惡人就故意賣給了他爹娘一種藥，他家就他一個獨子，爹娘就咬著牙給他買藥，哪里知道那藥雖然見效快，可吃著會上癮，時間一長，家里一點錢都給敗光了，連爹娘的命都給搭進去了！哎，也是個可憐人！”

孟燕寧心里一動，追問道，“他可說是什么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