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不見，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出落了成了什么模樣，小小年紀就這么成了紅顏禍水，另一方還是容國公府的世子爺，何其本事！

“從新歷上來說，年已經過了，春闈也該算是今年了。”齊封奕平靜挑刺，又道，“待她醒了，我會讓你見她的。”

鄭如嘴角微抽。

論年紀論資歷，怎么著也是她來拜見他這位兄長，怎么倒成他來見這弟妹了？簡直豈有此理！

可心里再憤憤不平，抬眼迎上齊封奕冷硬卻掩不住憔悴之色的面孔，心里不由嘆了口氣，“可有需要幫忙的？我也認識幾個好大夫，不如讓他們也過來瞧瞧？”

齊封奕搖頭，“不必了，既然藥老都說讓我等，我便等一等就是了。”

“這要等多久？”鄭如忍不住道，“鳳儀，你莫要怪我多嘴，只是你不比那位世子爺，國公與國公夫人都已故去，宮里又是把他當寶貝似的寵著，他的那些兄姐又都是庶出，根本無人管束得了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你是齊家三代單傳的獨子，你爹娘樂意？”

“他們若不樂意，將我逐出齊家便是。”齊封奕神色淡然，“何必找你做這個說客？”

鄭如目光閃了閃，還是嘆了口氣，“被你看出來啦？你爹那邊倒也不是找著我，而是找著了我爹，我爹性子古板，自然催著我來問了，你既然聽過了，便當我勸過了，我也算能交差了。”

齊封奕不置可否，翻看鄭如送來的書本，他這些年雖忙著在外奔波，可閑暇時也沒怎么丟下書本，大略一看，也知道鄭如花了一番心思，“師哥，多謝了。”

鄭如擺擺手，“你能棄戎從仕，我已經謝天謝地了，你不知曉你這幾年在外奔波，老師逮不到你，日日逮著我罵，都說當年是我不中用，沒幫上你，這才耽誤了你的前程！”

齊封奕微微沉默，“當年的事，本就與你無干，老師只是憐我，讓師哥受委屈了。”

“他是我老師，傳道受業解惑，再怎么罵都是應該的，我倒是希望能再聽他的責罵……”鄭如面色微黯，“他一直都說你溫雅銳利，能屈能伸，有宰輔之才，這才破例收了你為關門弟子，對你可是寄以重望的，可惜，他沒等著這一天……”

齊封奕想起那待他極好的老人，黑眸微沉，閃過一絲積郁，“是我辜負了他老人家。”

“不妨事，老人家看的開，又主張順心而為，他罵歸罵，還是支持你的決定的。”鄭如怕再惹齊封奕難受，趕緊岔開話題，“不過說起來，舊歷好端端的用著，朝廷突然頒發新歷，新歷改動又大，別說是我，好多人都沒反應過來。我都快日日把新歷頂在腦門上了，還是記不住。”

“如今北地收復大半，為了穩定北地民心，推行新歷勢在必行，你最好日日記著，免得給人拿著了錯處。”

“我不過是個翰林，上下不靠，誰會故意用這種事來針對我？又不是閑的慌了。”鄭如不甚在意，“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件事我會記著的。”

齊封奕微微點頭，繼續翻閱書本，又輕飄飄的拋下一枚炸彈，“我會參加今年春闈。”

鄭如怔了怔，皺了皺眉，“你是打算試下水？可以你的資質，苦讀一年必能金榜題名，何必去試水？直接明年去考，不是更好？”

“我既然決定考了，必然是要求功名。”齊封奕淡聲道。

鄭如楞了楞，旋即反應過來，臉上不由露出復雜神色來，遲疑了下，小心翼翼的道，“鳳儀，我知道你天資極好，可你也該知道，這科舉之難難于上青天，這距離春闈不過兩個月的光景，你這……你如果實在想下場試一試，就去試試，只是莫要將功名太過放在心上，左右現在弟妹也回來了，咱們慢慢看書，也不急。”

齊封奕知道鄭如并不看好他，也不解釋，只道，“我知道。”

“你明白就好。”鄭如微松了口氣，又想起一件事來，道，“聽說趙元奇今年也會下場，他當年在書院里就把你當做死對頭，你要是這次也下場考試，恐怕還能遇見他。”

“趙元奇？”齊封奕聽著舊時同窗的名字，好一會才從記憶里找出那個倨傲少年的模樣，“他今年才下場？以他的學問，不該到現在才考試吧？”

“他前年便跟我同一屆入場的，許是太過緊張，他進場時就是低燒，出來時是被人抬出來的，自然榜上無名，他去年本打算考的，可不知他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聽說今年春闈是陛下親自主持的，若是中了，便是天子門生，他便故意缺席了去年秋闈，便是為了等今年。天子門生，這可是天下讀書生夢寐以求的事，你今年下場，也能趕上這一場的熱鬧。”

齊封奕微微抬眼，“我知道了，那勞煩師哥多幫我找些書來。”

“這是自然，只是，光讀書也不行，你可要去尋一尋顏大儒，他如今也回了京，又是大皇子講讀，身份可不同于尋常。你也知道，科考一途，也不只是讀書考試。”

“他本就不喜我，我也離開麓山書院許久，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鄭如知道他的性子，也道，“不去也罷，反正你如今也有齊家撐腰，齊家一門將才滿門功勛，現在勢頭又猛，比顏大儒可痛快許多。”

齊封奕淡淡望了他一眼，才待說話，便聽見外面急匆匆的敲門聲。

鄭如在家當家做主慣了，立刻使喚人去開門，“去開門！”

齊封奕神色復雜的望了他一眼，微舒了口氣，站起身來。

鄭如一看齊封奕站起身來，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自家府上，而是在齊家老宅，而且剛才為了說些閑話，他特地將仆從都留在院外，如今這齊家老宅里可是連個看門的奴才都沒有的，總不能真的讓齊封奕一個病人去開門。

他趕緊擺擺手，示意齊封奕安穩坐著，他一個翰林老爺拍了拍衣服，不緊不慢的去開門。

門一開，他臉色立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