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端起已經變涼了的茶杯，并沒有馬上將其飲下，而是端起來聞了聞，“果然是好茶，果然是只有在姐姐這里才能喝到的好茶。”

“你房中珍藏的茶葉比我的好上百倍?！鳖櫺〗阏f道，似乎還帶著幾分嘆息的意味。

“可那些茶都是我爭來的，用被繡花針扎破的手指，用逆來順受，用忍氣吞聲換來的，而姐姐呢，什么都不用做，什么就都是你的。”二小姐捏緊了手中的茶杯，憤聲將這些年來的委屈都吐了出來。

這或許是顧小姐第一次見到自以為很了解的妹妹的真面目，她愣了片刻，才道：“從小到大，你與我吃穿用度都與我一模一樣，我知道母親不喜歡你，可是爹爹他最疼愛的是你??！家中上下都喜歡你這活潑天真的二小姐?！?

“可我始終都是二小姐，既然這么多人喜歡我，既然爹爹疼的也是我，憑什么要讓你爬到我的頭上來，就因為你比我早出生嗎！？”

“但你是姐姐，我是妹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那些好的東西永遠都是先給了你，剩下的才是我的，似乎所有人能先看到的就只有你。”

“既然這樣，那不如就讓姐姐變得更顯眼些就是了，這些年來，姐姐可真是沒有辜負妹妹我的一番用心啊，只要我與姐姐一同出去，即便別人一眼就看到姐姐了又如何，最終他們還不是都只會記得我這個站在你身旁，比你瘦，比你可愛的妹妹?！?

“不瞞姐姐說，全是靠著姐姐你的襯托，娘親，啊，不是你那兇狠的母親，娘親說了，縣令大人已經準備好彩禮準備上門來向爹爹求親了，至于姐姐你，那個一無是處的書生還是留給姐姐你享用吧！”

二小姐一股腦地將心底所有的話都倒了出來，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縣令大人明日就要來將她帶走了，有縣令大人給她撐腰，誰還敢欺負她！？更重要的是，以后她不必再跟這個肥女人在一起了！

顧小姐從未想過自己從小呵護著長大的妹妹居然對自己藏著這樣的心，明明她知道母親不喜歡她，所以便事事擋在她的面前，替妹妹做了許多她自己并不喜歡的事，每次有什么好東西也是第一個就分享給了妹妹，就連那被她說成一無是處的書生，顧小姐也差點因為他看著妹妹的眼神而放手。

可現在，原來姐妹情深只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她的妹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與她情深。

這般想著，原本身子就還沒有恢復的顧小姐頓時有幾分頭暈目眩，幸好蕭元娘從旁及時扶住了她，“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鳖櫺〗忝銖姄u了搖頭，示意無礙。

蕭元娘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因為二小姐的藥導致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連自己都嫌棄自己，結果顧小姐她還要給罪魁禍首找臺階下，可就連這最后的真心也被二小姐丟在地上踩得稀碎。

元娘腦子一熱，便對二小姐脫口而出，“就算你將小姐陷害成了這副模樣又如何，你真正喜歡的人還是不會多看你一眼?！?

二小姐眉頭一挑，譏諷道：“你算什么東西，這里輪得到你說話？”

元娘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那個香囊足以讓你喪失理智??？”

二小姐心里一顫，她怎么會知道？雖然臉上還想要強裝鎮定，可手卻是無意識擋在了自己的胸前，直到視線與元娘碰上之后才將手慌忙放下。

短短幾個動作就足以證明了她的胸口確實是藏了東西，顧小姐忍不住開口問道：“蕭姑娘，你說的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才二小姐進門之時身上雖然還帶著些許之前小姐身上香囊的香味，但更濃烈的是另外一種味道，叫夜崒，少量可以振奮精神，但一旦用量過了的話，就會讓人陷入瘋狂之中?！?

元娘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頓，抬眼掃了一眼二小姐，才接著說，“二小姐剛才迫不及待地將從前對小姐做過的事情都抖了出來，怕就是因為這夜崒之香吧。”

二小姐聞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退后幾步，是啊，剛才明明她很清楚那些話不該說，至少不該在縣令大人還未真的前來提親之前說起，可嘴就是不聽使喚，什么都往外倒了出來。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給的香囊？

元娘見她一臉心虛的樣子，冷笑道，“不過二小姐該慶幸才是，他對你們姐妹可算是一視同仁了，用香囊逼得你姐姐食不下咽，要活活餓死她，對你則是讓你發瘋，這樣便能將他讓你換藥的事情給毀滅掉。”

顧小姐聽元娘這么一說，頓時就明白了她口中的那個他是誰，她的心越發冷了起來，抬頭便問二小姐道：“真像是元娘所說的？我之前香囊中的藥是你換的？”

她確實好幾次覺得香囊的味道明明已經淡了不少之后，又忽然變重的，現在想想，那都是在妹妹來探望她之后，可惜那時候她昏昏沉沉的，所以才未留意那么多。

這般銳利的眼神盯得二小姐頓時有些害怕了起來，恐懼加上那香囊的作用之下，她徹底地控制不住了自己，“他還是不夠狠，該在你的香囊重下的是砒霜，而不是僅僅讓你吃不下的草藥而已！至于我，他喜歡的就是我這樣瘋狂的人，你不過就是個又蠢又笨又胖的丑......”

她話還未說完，便只聽到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脆響，臉已經疼了起來，剛才還虛弱不已的顧小姐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面前，舉著手，眼眶都紅了。

元娘見狀便知顧小姐怕是已經對這個妹妹徹底的絕望了，或許這樣也好，早日看清楚才無需再被傷害。

顧小姐咬著下唇，望著自己的妹妹半響沒說話，最后還是轉過身來對蕭元娘說，“蕭姑娘，今天真的是謝謝你了，給你的謝禮我會準備好的，只是今兒時辰已經不早了，我還是先讓鄭管家送你回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