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容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自己將一柄古怪的匕首插入了唐寧的胸口。

她想阻止自己來著，但那個直接在耳中響起的聲音層層疊疊。

“殺了他，殺了他……”

然后她看見唐寧的臉，變成了她此生最恐懼的那個人。

幾乎鬼使神差，她刺出了匕首，直接扎進唐寧的心臟……

她“啊”的一聲驚叫，從夢魘中醒來，全身都是薄薄汗水。

睜開眼，就看見唐寧趴在床頭睡得沉沉的，一頭蓬松的頭發在夕陽籠罩下透著絲絲金色，令她忍不住伸手撫摸。

或許是感覺到腦袋上的麻癢，唐寧朦朧睜眼，眼底一絲微不可查的細細紅暈流轉，又瞬間隱藏不見。

“容姨，你醒了！”

唐寧驚喜無比，伸手就要按床頭的呼叫鈴，卻被李家容伸手抓住手掌阻止。

“不要緊，我沒事的，就想安靜一下。”李家容輕聲道。

唐寧想了想，點頭道：“好。”

伸手撫了撫李家容光潔的額頭，又伸出兩根指頭在她雪白修長的脖頸處探了探。

李家容一臉微笑看著他，既不阻止，也不做聲。

過了半晌，大抵是將能檢查的都檢查了一遍，唐寧這才松了口氣。

“我剛才做了個噩夢……”李家容開口道。

唐寧一愣：“噩夢？夢見什么了？”

李家容下意識看向唐寧胸口，仍是那一套T恤，不見有任何破洞，更沒有鮮血。

但她仍不放心……那夢，太過真實了些。

所以她伸手想要去摸唐寧心臟位置，手掌卻被唐寧拿住。

“我都這么大了，你一個大美女動手動腳，可不太好。”唐寧嬉笑道。

李家容哼了一聲，笑道：“一個小屁孩兒，再過一百年你也是個孩子。”

話音未落，她手上動作極快，已經將唐寧身上的T恤掀到胸口。

可胸口處一片光潔，哪里有什么傷口？

“容姨，你怎么了？”唐寧皺眉問道。

李家容搖了搖頭，吁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唐寧小腹，嘴角微揚：“身材不錯。”又將他衣服整理好。

唐寧臉色漲紅，喃喃道：“原來仙女也是流氓……”

李家容瞪了他一眼，又嘆了口氣，道：“我做夢……傷了你。”

唐寧點頭：“是的，傷了我的心臟。我就去看個演唱會，上個廁所，回來就發現你倒地不起，就差沒嚇死我。”

聽到這句“解釋”，李家容似笑非笑看著他，直看得唐寧的臉皮都有些發燙。

她忽然想起什么，四下翻找。

“找什么？”唐寧問道。

“手機。”

唐寧從旁邊柜子的抽屜里拿出她手機遞了上去。

解了鎖，唐寧看見李家容直接點開了寧南新聞。

那新聞網頁，頭版頭條寫著：“重大事故：大皇宮歌劇院遭到犯罪分子襲擊，引發爆炸及危險物質泄露”

這條新聞唐寧早已看過。

自己引發的爆炸，被歸罪于不知所謂的犯罪分子，合情合理，因為那幾個犯罪分子的頭像都已經在網上貼出，無一例外都是罪大惡極的在逃之徒，且當天的確都出現在了大皇宮歌劇院……鬼知道一些在逃罪犯為什么要出現在人多眼雜的地方，還找死一般的惹出事端。

而最經典的莫過于“危險物質泄露”這一句。

網上現在都在盛傳，當時歌劇院中所有人都陷入瘋癲，很多人更聲稱見到了無數鬼怪，這無疑會引發巨大恐慌。

但那一句“危險物質泄露”，便將一切都歸罪于化學物質的致幻效果。

雖然恐懼仍在流傳，然而一旦一個東西從未知變成已知，就很難再令人感到恐懼，就像是動輒數萬傷亡的戰爭，比之被貞子索命死掉一二十人，顯然后者更令人恐懼一些。

一方面唐寧忌憚于哨塔的強大統御力，另一方面，也為他們熟練的處理手法不禁叫好。

但與此同時，他深知現在看似慢慢平穩下來的局勢，也許不過是一場騙局。

因為他還記得那女人說的，現場的一切都已經被他們拍了下來，在合適的時機，所有東西都會被公開。

而那視頻里面，不僅有無數人互相殘殺，還有一個人，從高空墜落而不死……

“致幻物質？”李家容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絲譏諷。

她畢竟不是尋常人，這一點從她認識死老頭兒就足以看出。

“管他是真是假，我們還活得很好，這不就足夠了嗎？”唐寧道。

李家容看著他，臉上所有情緒都忽然彌散開來，只剩下和煦笑意：“對，我們都活著，這就是很好的事情了。”

……

出了醫院，唐寧準備回小樓看看。

之前閔月就已經打過電話，說齊玉不知去了哪里，打電話也打不通，連帶著小鬼都不見蹤影。

如果只是齊玉失蹤，唐寧并不會擔心什么，那家伙本來就不是一個安靜的主。

但小鬼頭一向聽話，何況自己早已交代齊玉好好看著小鬼，別讓她發生危險，現在齊玉帶著小鬼失聯，這從哪一方面看，這都不太正常。

才想到這事兒，電話就忽然響起，而上面的號碼，正是齊玉。

“你去哪兒了？狗一樣的東西，還玩兒失聯？！我家小鬼呢？”唐寧在醫院一直壓抑的怒火噴爆而出，厲聲喝道。

那邊卻傳來一道稚嫩的輕笑，仿佛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

“唐寧？我們又見面了。”

唐寧一愣，想了半晌，總覺得這聲音的確在哪里聽過，但終究想不起來。

“他們兩個人呢？”唐寧皺眉問道。

那小孩兒笑道：“兩個人？我這里可只有一人一鬼，人自然還是好好的，但這個怨靈，看著挺有趣，正要研究研究。”

唐寧聽著， 雙瞳之中的冰冷，足以殺人……

小孩兒仿佛能夠看見他的一舉一動，輕笑道：“不要太生氣，我沒有得罪你的意思，畢竟收妖人，這世界上已經太難找了。我們只是想請你來坐坐，談談合作。”

聽到“收妖人”三字，唐寧心頭猛然一震，又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微咧，冷笑道：“原來是你？！賣花都賣到寧南來了？”

小孩兒也不生氣，笑道：“寧陽要大清洗了，你不也逃出來了？當然，賣花是我最大的樂趣，在哪里都一樣，只可惜，你這位跟班兒好像不喜歡我的花，我只能請他來好好聊聊。”

唐寧冷哼一聲，淡淡道：“地址。”

小孩兒笑道：“你旁邊的公交站，706號很快就到，上車，坐到終點，我等你。”

這句話說完，那邊已經掛斷。

唐寧轉頭看去，果然看見不遠處就有一個公交站，而目光所及，幾百米外一個公交正緩緩駛近。

唐寧沉了沉眸，四下看了看，卻并沒有發現任何監視的人，只是感知之中，的確有一道隱晦的氣息在周圍徘徊。

“燭龍之眼……倒有幾分意思。”唐寧冷笑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