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聞言，苦笑一聲，點頭道：“是，只恨自己資質太差，用了這么多年，才堪堪摸到三階的門檻。”

“你資質差？”中年人一臉怪異的看著唐寧。

唐寧愕然，無奈道：“老頭兒說，他當年修行，十六歲就入了三階，二十七歲就進入高品，三十三成為大宗師，相比于老頭兒……我就相當于混口飯吃而已。”

“他是這么說的？”中年人臉色更加古怪。

不等唐寧說話，他已經搖了搖頭，嘆息笑道：“當年之事，不提也罷，先說說這句芒珠，我可以取出來，但問題是，不取出來最好。”

唐寧皺眉：“這是……為什么？。”

中年人問道：“你知道這句芒珠是什么東西？”

唐寧一愣，遲疑道：“不是……白家祖傳的法寶嗎？”

中年人抿了抿嘴，點頭道：“是，這么說也沒錯，但我問的是，它的本質。”

唐寧默然，其實他也就見過那句芒珠一次罷了，而且還是混亂之中所見，哪里有機會細加查看。

中年人道：“白家那顆珠子，傳聞原本是扶桑木木珠，傳承久遠，但除了會自然蘊郁木系靈氣，滋養人的身體、促進修行，并沒有其他用處。但后來這珠子大概是常年受到人氣熏陶，自行蘊郁了靈，有了智慧，所以……它其實是一方木靈。”

“木靈？”唐寧皺眉。

忽然，他猛的抬頭，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微微一愣：“怎么了？”

“我……我似乎……忘了些什么事情……”

“忘了事情？”

聽到“木靈”二字，唐寧只覺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可這熟悉的感覺來自何處，唐寧竟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拍了拍腦袋，用力回想，一抹靈光乍現，似乎想到什么，可瞬間腦子里一股刺痛陡然升起，他眼前一黑，身子搖晃，險些就此跌倒。

中年人臉色一變，忙上前扶住，滿臉凝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寧咬著牙，臉上忽然緩緩流露出一絲猙獰。

“是清神術，有人對我用了清神術！”唐寧厲聲道。

難怪他這段時日總覺得有些古怪，似乎身邊少了些什么東西。

清神術，這是一門……沒有階位的法術，幾乎每一個除妖師都會。

它古老、神奇而實用，能令人有選擇的忘記某些記憶，尋常時候，都用來解決泄露事件，乃是哨塔的常用手段。

但與此同時，這術法隨著修為增長而增長，消除普通人的記憶自然沒什么困難，可要消除一個二階巔峰狀態的收妖人的記憶，甚至令他事后一點感覺都沒有，這只怕……至少也是宗師、大妖之屬。

“一定是清神術！有人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施展了清神術！好手段！”

中年人皺眉，忽然伸出右手，中指指尖驟然點在唐寧眉心。

一抹清涼氣息順著唐寧眉心灌入，他眼前陡然陷入黑暗，整個人仿佛朝著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沉淪下去。

唐寧沒有反抗，任憑意識沉入黑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眼前”緩緩浮現出一個場景來……

是那天從地龍那里回來的路上！！

遠處是孤墳一片，道路上燈光寥落……

一個穿著筆挺燕尾服的男人，肩頭扛著木真，緩緩朝自己走來。

唐寧又驚又怒，沉聲道：“你是誰？為什么動我的人！”

“你的人？”男人輕笑一聲，那劍眉之上卻染了點點寒意，“這是我未婚妻，我沒立刻殺你，是看在你對她照顧有加的份上。”

唐寧冷笑道：“未婚妻？一個木靈，是你未婚妻？”

男人淡淡點頭，冷淡道：“我今天來見你，不是為了證明什么、也不是來和你廢話的，事實上，我不屑于和一只螻蟻說話。”

唐寧眉間盡是煞氣，但從這個男人，他感覺到了危險，一種極致的、深入骨髓的危險。

但這種氣息，他見得還少嗎？

唐寧咧嘴冷道：“我也不愿意廢話，人留下，你走，否則，即便打不過你，我也能夠留下你半條性命。”

“哦？有點兒意思。”

男人輕笑，一只手伸入背后，再次拿出的時候，伴隨著一聲“錚”的長鳴，一柄汪藍色的長劍遙遙指著唐寧心臟。

男人只是這個動作，沒有釋放氣息、更沒有動任何手腳，唐寧卻陡然覺得心臟一陣緊縮，就像是一個獵物，見到了一個強大捕食者的天然恐懼。

是那柄劍太過霸道，還是這個人太過恐怖？

唐寧不知道，他只知道，那男人趁著他氣息紊亂之際，瞳孔中陡然彌漫出一股湛藍光彩。

是了！正是清神術！

因人而異的清神術在這個人的眼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就像是能讓人忘掉一切。

“我來，是看在你照顧了木真一段時間的份上，賜你一份機緣，從此以后，你與木真兩不相欠，也兩不相識……恩，雖然這些話、這些事你都不會記得，但我不喜歡欠人東西。”

他話音落下，一掌印在了唐寧胸口。

那一瞬間，一副古怪而繁復的陣圖憑空綻放，又瞬間收斂。

唐寧覺得體內像是多了些什么東西，又像是少了些什么。

然后男人背著木真離開了，唐寧則果然忘了關于木真的一切，只是漫不經心繼續朝著來路回去，甚至連思緒都和之前相連，沒有半點突兀斷折之處……

唐寧眼前再次一黑，等黑暗散去，顯出眼前光景，就看見這位宗伯伯手指緩緩收回，臉上是密密的細汗。

“好強的手段！”中年人沉聲道，“這等清神術烙印，的確已經堪比宗師。”

他十分震驚，卻不知唐寧比他更加震驚。

因為他看不見唐寧遭遇的場景，唐寧卻看得分明。

那古怪男子的那一掌，將潛藏在他體內的句芒珠震散，既殺了其中木靈，也將這木靈殘魄、扶桑木屑都融入他體內。

這等化實為虛、隔空殺“靈”的手段，的確是一等一的恐怖！

他忽然明白了這位宗伯伯為什么說，那句芒珠還是不取出來得好，因為就算取出來，也已經是一顆廢物，除了幾絲珍貴的材質，再沒有半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