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貿歌廳在江城名氣極大，但對李數來說卻是很久遠的記憶，而且他以前也從沒光顧過，所以剛才從后門進來時，他都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可別抱太大希望，我只能給你搭個線。”看李數眼中突然有些欣喜，黑子臉上卻閃過嫌棄的神色，帶著李數到了一個類似化妝間的地方。

一進門，李數就感到眼前光線一兩，房間里面7，8張桌鏡前，都坐滿了人，換衣服地換衣服，化妝的化妝，看來都是歌廳的歌手。

黑子來到一名短發女人的面前，立刻變了一副模樣，哈腰諂笑道：

“夢姐，這是我老家親戚介紹的歌手，想來試試歌。”

“你不懂規矩啊？”坐在沙發上的夢姐，穿著皮夾克，翹著二郎腿，托著腮的手，正用極好看得姿態夾著一個根女士香煙，轉臉看向李數。

李數同樣也在打量她，英氣勃勃的大眼睛，精致有型的眉毛，配合額前豎起波浪大劉海，很有幾分周星馳御用女主角張敏的神韻。

看樣子這個夢姐是華貿歌廳表演的負責人。

“你會唱什么歌啊？”夢姐打量一番李數，眼神微微有些變化。

“一般流行的都會……”李數想了想補充道：

“抒情歌都會，快歌不擅長。”

無論是直播還是配音，李數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在電腦前和錄音間里完成的，跳舞是完全不行。

“這樣啊……”夢姐秀眉微蹙，咬著下嘴唇，露出一絲不滿意的神色，輕輕把煙掐滅后，過來圍著李數繞了一圈：

“身高很好，外型也過得去，但是氣質卻很鄉土，你應該是事業單位上班的吧？”

“是。”李數坦白地聳聳肩：“我不能讓熟人認出我。”

要是電臺里的人知道他賺外塊，他是要受處分的，他可剛剛因為曠工的事被處罰，不能再出事，可李數又迫切需要這份收入去把《李數講鬼故事》錄成音頻帶。

“要求還這么多，無所謂了，你這土到掉渣的樣子也上不了臺。”夢姐一臉嫌棄擺擺手，讓李數趕緊走人。

這種下面推薦來的貨色，還要求一堆，她才懶得用。

黑子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地對李數攤開手，不是他不幫忙啊，夢姐不答應，他也是沒辦法了。

李數卻并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形象問題？要解決并不難，不過是舞臺妝罷了。

李數轉身從旁邊衣架上拿下一個帽子，一件90年代很流行的皮夾克，穿上后，然又從化妝桌上扔來一副黑框眼鏡，

“誒！你干什么呢？”黑子瞪眼要發作，夢姐卻攔住了他，她倒想看看李數有什么能耐。

李數戴上黑框眼鏡和帽子之后，對著鏡子打量一番卻還是不滿意，帽子顯得太刻意了，于是摘下帽子同時，注意身旁正在拿剪刀修剪頭發女歌手，地上正有幾束剪掉的長發。

這個女歌手面前的化妝臺上，有各種打理頭發的剪刀工具。

李數眼睛一亮，指著那些理發工具問夢姐：“我可以用一下這些嗎？”

“隨意。”夢姐點頭，對那位女歌手擺手：

“小云~你先讓一下。”

只看李數低身，把那幾束長發撿起來，在夢姐和黑子好奇的目光下，李數坐在化妝臺前，用燙發發夾把那幾束長發的發根燙直。

然后拿起剪刀把發束尾端剪齊，然后用溶膠棒溶合，不一會兒，一個小發片就制作完畢。

夢姐越看越是覺得稀奇，心想這人到底拿女人的頭發做什么呢？看起來斯斯文文也不像是變態嘛……

只看李數又制作好幾束假發片后，接著夾上黑發卡，把一束束發片堆疊成一個自然的劉海形態。

這下不光是夢姐黑子了，就連旁邊的幾個備場的歌手都被李數這個古怪的舉動吸引，都轉頭看向他。

眾人目光下，李數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把發片放在自己額前，輕輕整理一番，然后用黑發夾夾好，然后用梳子把頭頂的頭發梳到前額，蓋住發夾。

當李數完成這一切后，轉過身來，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原本一頭短發頗為俊朗的李數，一下子就變成個長劉海擋住了遮住了額頭與眉宇的憂郁男人，形象氣質完全變了一個人。

有幾個歌手和后臺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輕聲交頭接耳起來：

“誒，這發型好酷啊？”

“我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發型，好新潮的感覺。”

“這是怎么弄出來的？”

“我也想做這種造型。”

李數面對這些反應，并不意外，像這種假發片，是他做直播歌手經常用的道具，制作簡單容易，甚至就連周杰倫都在用。

而且這種發片做得長劉海，雖然在未來看起來有些“殺馬特”，但在90年代的內地，年輕男性的潮流發型，還只有邊分頭和大背頭兩種原始形態，所以他這種“殺馬特”對于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極致時尚和潮流了。

此時李數的造型，放在10年后就是爛大街的選秀歌手造型， 但在此時華貿歌廳后臺的其他歌手眼中，卻又是另外一種效果了。

夢姐也是雙目閃動站起來，繞著李數一圈仔細打量，由于發型上的巨大變化和戴上黑框眼鏡的緣故，原本看起來樸素的李數，現在煥然一新，變得極為醒目，和普通人拉開了形象氣質上的巨大差距。

李數卻覺得還不夠，這樣或許還是會被熟人認出來，于是又用剛才的法子做了幾段假胡須，用膠水在下巴和唇上貼了一些。

恍然間，他從一打扮普通的青年，變成了氣質硬朗憂郁的成熟男性，看上去頗為神似未來一名叫周傳雄的歌手。

實際上，這就是李數十年后的模樣，現在只是提前造型出來罷了，相比之前年輕外貌，這種打扮反而更加符合他的內心氣質。

李數轉頭就看到夢姐嘴巴微微張著，很吃驚訝的樣子呆望著他，便問：

“這樣的形象夠資格上臺吧？”

“勉……勉強吧……”夢姐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收回目光：

“如果你愿意把這做發型的法子教給我，我就讓你試試場。”

“沒問題。”李數點頭，這做假發片也不是什么高深手藝，沒什么大不了的，很容易學。

夢姐心中暗喜不已，她正為自己的發量減少頭疼呢，要有這個辦法，以后就不用煩惱了，雙方達成簡單的協議后，夢姐就親自帶著李數往歌廳前臺走，問了李數的藝名后，邊走邊介紹華貿歌廳的情況：

“那我就直接叫你回音了，別說我不提醒你，我們這里沒有任何底薪，你的收入，主要是看顧客點歌和送花的多少，點一首歌20，送的花環，花束，花籃分別是5，20，100，這些收入，你和歌廳對半開……”

李數聽著這些華貿歌廳的規矩，心中都不由有些技癢起來，歌廳唱歌確實是比外面收入多不少，點一首歌他就可以賺10塊啊？

而且歌手的收入，主要是靠客人當場購買，送上臺的各種“花”的捧場打賞，李數雖然沒唱過歌廳，但很快明白其中的經營模式，說白了，這種90年代的歌廳，其實就是未來網絡直播間的雛形。

直播歌手也是靠“禮物”打賞賺錢，這個對于做過網絡直播的李數來說，倒是很熟悉。

夢姐也看出李數的想法，嘴角翹了翹，蹙眉提醒他：

“你別以為你能唱多久，我們歌廳每個晚上有7個歌手，每個人半小時的時間，唱得不好被人轟下來，以后你就別來了……”

歌廳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有本事賺到飽，沒本事的站不住腳，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這里立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