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紅塵人不老……”

張北騎著二八大杠，頂星冒月的朝家趕。

心情大好，微醺上頭，他不禁迎風高歌起來。

今天收廢品雖然沒有掙到錢，可通緝獎金和修理打印機的錢，卻比收廢品的收入高得多，這讓他心里滿意極了。

且和王胖子的聊天中，他也嗅到了一個在不久的將來就要爆發的巨大商機。

未來可期！

不過張北卻早已經洗盡鉛華，沉穩內斂，還不至于如同年少輕狂那般，夢想著一夜暴富，因為未來的那個巨大商機而欣喜若狂，得意忘形。

抬頭看山，低頭走路，這樣的道理，放在任何時候，都不為過。

擺在眼前的，依舊是掙錢！

錢很重要！

不僅是給母親治病，還是未來孝敬母親，給予母親頤養天年的基礎。

也是他未來觸碰那座金山的資本，更是他未來一步步踩踏著時代紅利，進軍房地產的準備。

收廢品，依舊是他眼前該做的事。

不積跬步，何以行千里？

“張北，這么晚才回來？心情不錯啊！”

遠處的稻田里，傳來了給稻田放水的同村人的喊聲。

初夏的這個月份，正是插秧的時間，這可是決定農民一年收成的關鍵時刻，灌水放水，都必須把控的十分嚴格，甚至會通宵守在稻田邊上。

這個年代，敢大步邁出經商這一步的，終究是少數。

張北循聲望去，就見一道微弱的手電筒燈光，而燈光后，隱約能見到兩道人影，一男一女，問話的就是其中的女人。

他笑著回應：“嬸子，今個掙錢了，高興！”

“好好好，掙錢了好，你騎慢點別摔著！”

嬸子回應了一句。

等到張北騎遠了，農婦這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掙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掙的錢，瞧那嘚瑟勁。”

“你這說的什么話，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人張北能掙錢那是他的本事啊。”

旁邊的中年男人掀了一下頭上的斗笠，有些錯愕。

“本事？當家的，你也不看看他家啥情況！”

農婦擠眉弄眼的說：“張北他爸去世后，李妹子那可是有病在身，一直舍不得吃穿用的呢，這幾天你沒聽說啊？張北這小子天天早出晚歸的，拿回家的可又是雞又是肉呢！”

“人掙錢了，愛吃什么吃什么唄，李妹子那身子就應該吃好點，多補補。”中年男人說。

“嘿喲，你是種地種傻了吧？”

農婦提高了音調：“你也不看看，咱村里這么些人，能頓頓吃肉的，除了賣豬肉的王大哥家，誰敢這么干啊？他張北掙錢咋就這么容易？”

中年男人猶豫了。

看著眼前青幽幽的秧苗，他也有些不理解。

自家吭哧吭哧的種了這么多地，都不敢那么胡吃海造呢。

忽然，他反應了過來：“那不是老張去世的時候，得了一大筆賠償款么？”

“你倒真是實誠人啊！”

農婦埋怨著瞪了一眼丈夫，轉頭望向回村的路，眼睛有些嫉妒發紅：“我看啊，這早出晚歸的，白日都見不到，一定是在干什么見不得光的事，這小子秋后的螞蚱長不了。”

……

回到家。

張北架好車就走進了堂屋，屋里的飯桌上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廚房里也傳來了炒菜聲。

糟糕！

我回來的太晚了！

張北目光一凜，急忙走進廚房。

灶臺上，點著一盞煤油燈，搖曳著昏黃的火光，僅僅能將灶臺上照的昏昏黃黃。

土灶里正燃燒著火焰，印在墻壁上。

母親就站在灶臺前，病痛折磨得身子佝僂，干干瘦瘦，隨著鍋鏟翻動菜，顯得松垮的衣服輕輕晃動著。

那花白干枯的頭發，更是無比扎眼。

也不知道是油煙嗆吼，還是病痛折磨，母親一個勁的咳嗽著。

望著這一幕，張北一陣自責內疚，微醺的醉意也煙消云散。

“媽，我來吧。”

張北走上前。

“北兒，回來啦？”

李翠蘭滿臉笑容，臉上卻因為咳嗽而泛起兩抹病態的紅暈，卻是推開了張北的手：“沒事，你讓媽多動動，媽雖然身子弱，但做飯這么點小事，還是很輕松的，你別小瞧媽！”

“可是……”

張北神色復雜，話沒說完。

李翠蘭鼻子動了一下：“你喝酒了？”

張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翠蘭溫柔的笑著說：“去堂屋坐著等開飯，馬上就好了，等下媽給你熬點醒酒湯。”

緊跟著許是猜到了張北想要說什么，李翠蘭眉眼一橫，一眼瞪得張北將到嘴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張北回到堂屋，將兜里掙的錢全都拿了出來。

買老頭鐵路墊片花了七塊五毛錢，請李琉璃和王胖子吃飯喝酒，花了19塊，這算是他今天全天的開銷了。

剩下1330.5元，就是他這幾天的全部收入了！

擺在桌上，那也是一堆“錢山”。

“要是能多幾臺打印機修，那就好了。”

張北一陣感慨，細致的將一張張鈔票按面額整理好。

一毛的一疊，兩毛的一疊……一塊、兩塊的又分別一疊。

最讓他驚喜的是，在派出所的時候，那一千塊收入里，馬隊還塞給他了兩張百元大鈔！

這年代，百元大鈔……那真的是大鈔啊！

足夠一家人吃喝用度一兩個月了！

“北兒，吃完飯了。”

李翠蘭端著飯菜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抬眼就看到飯桌上一疊一疊的鈔票。

這一眼，瞬間讓她呆若木雞。

“這……這哪來的這么多錢？”

直到張北回過頭的時候，李翠蘭才漸漸回過了神，蒼白干枯的嘴唇顫抖著問道。

“媽，這些都是我掙得啊！”

張北欣喜的說，眼神卻始終在母親的臉上。

為人子，自己能掙錢，父母臉上的喜悅和驕傲，那就是對兒子最大的夸獎！

“胡說，你昨天都沒這么多的，你，你到底干什么了？”

李翠蘭看著桌上的一疊疊錢有些發暈，特別是兩張百元大鈔，她篤定，之前張北身上絕對沒有！

僅存的理智，讓李翠蘭暈暈乎乎的走到桌前，將飯菜放到了桌上，不至于失手摔落在地上。

不等張北回答，李翠蘭忽然瞪圓了眼睛，慍怒地問：“張北，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壞事？”

壞事？

張北一怔，笑著說：“媽，兒子哪還能干什么壞事啊？這些都是做好事得來的！”

“做好事？”

李翠蘭有些詫異，她這輩子是第二次見過這么多錢擺在眼前，第一次……那還是張北父親去世后領取的賠償款！

“是啊，我幫派出所的人修好了打印機，給了我五百塊酬勞，然后我幫派出所抓了個通緝犯，獎金又是五百塊，這一共一千塊！”

張北不禁挺起了胸膛，得意的笑著說：“媽，兒子不僅沒干壞事，還立大功了呢！”

“立功？”

李翠蘭身軀一顫。

啪！

突然，她毫無征兆的一巴掌打在了張北的臉上。

勢大力沉，耳光聲清脆響亮。

張北也被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