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蕭延琛此時看不出喜怒，沒有人愿意敢在這個時候說下一句話，他若是高興了那還沒什么，就怕這人是在生氣，稍有不慎，就會觸到他的霉頭上去。

杜明被這種眼神壓迫的快要跪下去了，但想著現在參將還在，自己身為副帥，不得不挺直了腰板，他能維持著自己的這幅樣子已然是不容易，哪里還說的出來話。

不過好在蕭延琛并未看他很久，很快就撤回了目光，再次把眼神轉移到了地圖上。

“因為你們每次面對他們的突襲都是整裝待發，認真的對待著每一場戰事，奚敦的人這么做就是為了看清楚你們的戰策，一次次的增加進攻的時間，但又恰到好處的退了回去。”說道這里蕭延琛笑了一下。

但他的眼中卻并無笑意。

“奚敦這是在，熟悉你們的戰策啊！”

他長嘆一聲，杜明的心卻沉了下去，如此以來，不管他們如何排兵布陣，奚敦都能清楚的知道他們下一步會怎么走，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們的主帥從未換過，自然是知道他們的每一步的。

再加上現在李燮不知去向，萬一他投了敵，那唐言在前陣不就再也回不來了嗎？

北蠻在他們的糧道上，到底是安營扎寨的阻止他們給唐言送消息，還是說前陣已經被拿下了？

如此細想，杜明早已是一身冷汗。

“兩帳離得不遠，你去速速讓他們到陣前集合，分出一部分今晚跟我一起，剩下的收好駐扎營，防止北蠻夜襲。”

蕭延琛下了令，杜明卻覺得自己早就沉寂如死水的血液再次的沸騰了起來，這群散落宛如一盤散沙的兵士們也像是再次找到了主心骨。

他們積極應戰，很快就集中在了陣前，等待著自己的安排。

杜明將之前的舊部和新招收的兵分開，方便蕭延琛辨認，到了晚間，蕭延琛帶著新兵一起上了山，而舊部則留了下來。

參將看不懂蕭延琛的操作，待蕭延琛離開了以后這才不解的問著杜明：“王爺這是做什么？他偷襲不應該是用舊部嗎？”

“王爺這是要重用這些兵。”

杜明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悵然道：“北疆營，終于回來了。”

即便是晚上，但也依舊能看到天上厚厚的云層，北風是在下午的時候起的，吹得營帳刷刷作響，旁邊山上的林子里，那些不畏懼寒冬的樹葉也應和著營帳，一同被北風帶著四搖八荒。

“狗、日、的破天氣。”

在外邊夜巡的北蠻兵們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這風卻并不畏懼這聲怒罵，可勁的往他們的衣領子里邊鉆，凍得人雙腿打顫，站都站不穩。

“再堅持堅持吧，他們前陣沒有糧食吃，堅持不了幾天的，等到大汗把前陣拿下，我們就到浩州城吃頓好的。”

旁邊的兵士用著他們北蠻的話交流著，聲音在呼嘯的北風中呼啦呼啦的亂竄。

頃刻，天降白羽，像是不要錢似的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

下雪了。

“媽的！這怎么回事？”

下了雪道路上次日就要結冰，這條路在背陰處，倘若明天駐扎營再往前攻，他們怕是要吃些虧了。

遠方傳來了一聲布谷鳥的叫聲，周遭的北蠻兵士笑著說道：“這天怎么還有鳥？”

話音剛落，周遭就安靜了起來。

不對，這個太不對了，是因為太過于安靜了。

北風也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只剩下了雪花落下的簌簌聲。

“是偷襲，是偷襲，邊營，邊營的人呢！”

人群中慌亂了起來，他們的參將慌張的從帳子里邊出來，一邊走一邊穿著衣服，不過慌亂了片刻后，便沒了反應。

參將看了這大呼小叫的人一眼，狠狠地朝著他的膝彎踹了下去，用著北蠻話罵了一句。

緊接著旁邊傳來了驚慌的求救聲：“邊營，邊營被人端了！”

“什么？！”

這參將這才看向了旁邊。

邊營是他們安在上山的必經之路上的營帳，這里的人負責在林子里挖陷阱，等到前方陣營的人后撤時，引著他們往后邊沒有陷阱的地方走。

結果邊營的火把早就已經冷了。

參將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深深地看向了那深不見底的林子。其間仿佛盤踞著一只兇猛的野獸，早已將他們的邊營給吞噬干凈了。

“后，后邊，后邊有人。”

隨著又是一聲驚呼，營帳的后方亮起了無數的火把，將遠處的路照的通亮。

不，不是后方的路，而是后方的兵。

蕭延琛手握著一把長刀，刀刃上留下了巨大的豁口，但并不影響長刀的戾氣。

鋒刃爭鳴，長雪無聲落地，宛如打開了一場戰事的序幕。

駐扎營的新兵們舉著他們手中的武器，快速地進入了北蠻兵的軍隊中，黑色的戰甲宣告著他們今晚是這場戰爭是他們的主場，由蕭延琛在前，整支隊伍都像是一柄長劍，直驅而入。

北蠻的參將還未來得及放出手里的煙花信號，頭顱直接從身上脫離，手中還保持著捏著煙花信號的姿勢。

無數的駐扎營將士直接踩踏在了他的尸體上，碾碎了手中的信號煙花。

這場無聲的突襲在天亮之前已經結束，他們撤了攔在路中間的營帳，杜明帶著兵和糧草已經來到了這里。

他與蕭延琛交換了馬，后者繼續往前，前者，留在這里打理戰場。

姜婉容收到戰事的消息又是五日后，上邊清楚的寫明了戰事是何日開始的，李燮依舊下落不明，蕭延琛帶著人到山谷中找過了，有尸體，代表他們經過了一場惡戰，但依舊不能確保李燮到底是死是活。

蕭延玦在衛階的料理下，愈發的好轉，現在基本上也能長坐了，雖然臥床，但能自己看折子，他卻依舊叫來了姜婉容，讓她輔佐。

有了杜明禮的事情，蕭延玦沒有讓任何的太監再進入到自己的寢殿，那些后妃們各個哀求著想要見皇上，但都被姜婉容給堵在了外邊。

這日，太妃來探望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