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桁神色微頓，顯然是沒想到他居然這么說。

“我和我娘子是真心相愛的！娘子她溫柔、善良，我……”容桁連忙辯解起來，試圖說服眾人，將白桃的美好傳遞給大家。

可還未等他說完，鐵軍搖搖頭，便打斷了他的話。

“公子，你已然是著了這妖女的道，被她迷住了！”

鐵軍看著容桁，眼神中帶著些可惜。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你畢竟只是府里的一個公子哥，哪里見過這些妖怪的手段？”

“像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郎君，最是受妖怪的喜愛了?！?

“她們往往用妖術迷惑你，讓你為她著迷，最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這個時候，她們差不多也玩夠了，然后就挖心剖腹，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很明顯，你所謂的親愛的娘子，就是這種妖怪。”

圍觀的眾人恍然大悟，以往那些他們看起來不合理的地方頓時有了解釋，看向容桁的眼神充滿憐憫。

“怪不得，我說容公子為啥會看上白桃那種丑八怪，原來是被妖術迷了眼?！?

“我閨女長得比白桃好看多了，容公子不選我閨女選白桃，我早就知道這里面有問題！”

“要說這容公子也是個可憐人?。∫膊恢涝谒劾锇滋议L成了啥樣，等他清醒過來以后看見白桃的真實模樣，還不得嚇死！”

“我說……”

眾人議論紛紛，雖然顧忌著當事人在場，已經壓低了聲音，可還是有不少言語傳到二人的耳朵里。

容桁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到了現在的地步，無論他說什么，都會被眾人認為是被妖術所迷惑，做不得真。

他轉過身去看白桃。

卻見白桃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她似乎很失落的樣子。

“娘子……”容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慰她，只能喃喃地叫了她一聲。

“長得丑，有錯嗎？”

她輕輕的開口。

聲音不大，但卻成功的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因為長得丑，因為有人愛我，所以我就是妖怪，所以我就應該被你們打死，是嗎？”

白桃抬起頭，那張被大火毀容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猙獰。

可是她的聲音卻是柔柔的，目光卻是真摯的，她皺著眉頭，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因為我丑，所以我就該死，是嗎？”

在這一瞬間，鐵軍似乎看到，這副丑陋的皮囊下，隱藏著一個絕美高貴的靈魂。

他不自覺地轉移了視線，強硬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可你剛才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白桃的視線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我真的是妖怪嗎？在場的各位，其實心里都有答案吧？”

“王嬸，沒記錯的話，爺爺和我說過，我出生的時候，是您給我接生的吧？”

人群中一個老婦被點到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陳叔，我的滿月酒，應該是請您做的大廚吧？您還經常吹噓自己的廚藝寶刀未老，難道不記得了？”

黑臉老漢雙手一顫，羞愧地扭過頭去。

“憨弟，你小時候搶過我多少次糖人，我從來沒向家里告過狀，也從來沒有報復過你，難道我是妖怪？”

手握一把鐵锨充當武器的漢子神情一愣，躲到別人身后。

“劉姨……”

“寶姐……”

“豬叔……”

白桃一個一個地挨個叫過去，語氣平靜，不帶任何感情。

只是秀氣的眉卻始終微微皺著，仿佛在解一道永遠也解不開的謎題。

“你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呀！”

“難道我是妖怪嗎？”

白桃再次輕輕的問。

只是這次，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無人應答。

就連鐵軍也開始懷疑起白桃身份的真偽。

因為如果她真的是在村里從小被人看著長大，那就不可能是妖怪。

雖然有些妖怪有著變換形象的神通，可以變成別人的樣子，但白桃長得這么丑，哪個妖怪會想不開，變成她的樣子？

再者說了，即使變成別人的樣子，妖怪們也不會擁有這么詳細的記憶，即使能夠讀取人類的記憶，也不會這么詳細。

所以，眼前這個丑八怪，難道真的是人類？

“你真的是人？不是妖？”鐵軍一臉嚴肅地上下打量起白桃，這次他拋開所有的偏見，用心去感受。

白桃卻沒有再回答。

因為沒有回答的必要。

混子張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眾人已經明顯開始懷疑起白桃妖怪身份的真偽了。

萬一她真的不是妖怪，而是活神仙，那自己這么往死里得罪她，還不得被她五馬分尸？

混子張心里暗暗叫苦。

眼瞅著大家都低著頭陷入沉思，沒有人在關注他，他連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點一點地朝門外挪去。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然而，剛挪動到大門口，急于求證的鐵軍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

“張混子呢？張混子在哪？”

被鐵軍叫住，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混子張身上。

“鐵、鐵軍哥……”混子張咽了口唾沫，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討好似的露出一個笑，“什么事啊？”

實則雙腿都在打顫。

鐵軍眉頭緊鎖，頭也沒抬道：“你再把之前的事情講一遍?！?

混子張訕訕地開口道：“那個時候，我拿著這么長的一把刀朝她捅過去，結果就像穿過空氣一樣，她毫發無損，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等等！”鐵軍終于發現了什么不對的地方，“你為什么要拿刀捅人？”

鐵軍驀地抬起頭，眼神陰寒地看著他。

混子張叫苦不迭，心道自己閑著沒事找事干嘛？看樣子人家白桃也沒打算找他麻煩，他非得送上門來找罪受。

“這件事都是誤會！誤會！”

混子張實在想不到好的理由，只能如此搪塞。

見狀，鐵軍哪里還能不明白自己被這個混蛋給耍了，還差點冤枉了一個無辜的人！

想到這里，鐵軍怒不可遏，他三兩步就走到混子張身邊，一只手輕輕松松的拎起他的衣領，作勢要打。

然而就在此時，整座屋子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一時間，地動山搖，有人甚至跌倒在地上。

有機靈的已經反應過來了，尖叫一聲：

“地龍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