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這幾首詞曲，都是你寫的？”

中年錄音師周南，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后發出了這般疑問。

幾首歌的完成度，都高得可怕，且曲調和諧、風格多變，根本不像是新人所作。

不！

就算是資深詞曲作者，想要創作出一首這等水準的歌來，都相當不容易。

更何況是多首！

這么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會是這些詞曲的作者嗎？

在錄音師凝視下，葉晨默默點頭。

臉不紅心不跳，心中只重復著一句話——宣傳地球文化，我輩義不容辭！

然而，就是這么輕輕一點頭，卻使得周南內心掀起萬丈波瀾！

錄音師摸著英年早謝的頭頂，是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圈內何時出了這么一號人物？

最近沒大動靜呀！

不過，確實有點眼熟，貌似真的見過。

可在哪見過呢？

周南一時又想不起來。

好不容易有點眉目，腦海中浮現出一些久遠的畫面，卻又被葉晨的催促打斷。

“時間不等人，我們還是邊錄邊聊吧？”

錄音棚是按時間計費的，一小時五百！

換算下來，一分鐘都要八塊多。時間就是金錢！

周師傅擱這磨磨蹭蹭的，硬生生耗了快幾十元，葉晨哪里能答應。

當即就把周南思考的讀條打斷！

“哎呦，怪我！這幾首歌，實在是詞曲俱佳，弄得我有點小激動！話不多說，開錄開錄！”

周南作為錄音師，專業素養還是有的，也隨即意識到了這一點。

就沒有再墨跡，趕忙進入工作狀態，打算等錄完后再跟小年輕細聊一番。

由于沒有伴奏配樂，兩人先是一起編曲配樂，再進行人聲的原聲錄制。

在葉晨的主導下，編曲配樂，順風順水。

幾首歌加起來，才用了一個小時多點。

快得近乎離譜！

很多時候，周南都被干晾在一旁無事可做，只能豎起大拇指，默默點個贊。

以至于他都感覺，自己在這挺多余的。

可能沒有自己，這個年輕人做得還要更好？

周南幾乎被葉晨征服。

編曲配樂搞定，接下來就是人聲錄制了。

“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給我驚喜……”

周南喃喃自語。

一切準備就緒后，給錄音室內的年輕人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第一首《起風了》！

周南看了一眼譜子，音域跨了兩個八度，有一兩段突然升高的E5……

這首歌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難點就是真假音轉換，以及換氣點的處理。

沒經過訓練的人，基本是無法唱到位的。

要么高音上不去，要么低音下不來。或者真假音轉換過于突兀，聽起來太過刺耳！

至于專業歌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你會怎么處理呢？”

錄音室外，周南自言自語。

錄音室內，配樂已然響起。

鋼琴起，架子鼓響。

吉他聲稍一停頓，該進聲音了。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

順著少年漂流的痕跡”

……

音準到位，氣息穩定。

音色干凈，清晰明亮。

“我曾難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夢話……”

……

真假音轉換，無縫銜接，殊為流暢。換氣聲也是經過特別處理，聽起來并不十分明顯。

從技術上來講，沒有明顯的瑕疵；從唱功來看，兩個八度根本難不倒他！

完美！

“以愛之名”句唱完，整首歌一遍過！

周南挑不出毛病。

或者說，以他的專業能力，目前是挑不出毛病的。

有那么一瞬間，他就感覺自己仿佛不在這小小的錄音棚，而是身處全世界最專業的音樂工作室中，跟著一位天才歌手一同玩音樂、搞創作！

從事錄音工作多年，服務過近萬位歌手，大小錄制過上萬首歌曲，周南還從未見過這等人物，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周南聽得愣了神。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葉晨已出了錄音室，在他身邊帶著耳機在聽效果。

“你這首歌，唱得真是……”

周南剛想說“真是絕了”，話還未出口，就又被葉晨打斷：“不行。還得重錄，從頭開始重錄！”

周南瞪大了眼睛，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顯然葉晨這話，完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但看眼前年輕人眉頭緊皺的模樣，還有那眼神中的憂思愁緒，竟真不像是聽錯！

重錄？

還從頭開始？

周南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葉晨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他看來，真的已經很完美了。

如果強行要說有什么問題的話，那就是錄音設備跟不上，有些配樂伴奏未采用現場錄制。

但錄音棚就這硬件設施，再錄一次，也根本避免不了這些問題！

“為什么？”

周南有些懷疑人生了。

通常這句話，都應該是別人問他的，而不該是錄音師對唱作者所說。

葉晨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摘下耳機，反問道：

“你覺得我這一遍唱得怎么樣？”

問題回到了周南這里。

這一問，徹底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禿頂中年人幾乎是脫口而出：

“完美啊！各方面處理得都恰到好處，人聲收放自如，沒有被樂器蓋住……”

方才聽歌時的心中所想，被周南一股腦說了出來。

心中有話，不吐不痛快；此時宣泄而出，當真是酣暢至極。

欽佩之情，溢于言表！

恨不得把葉晨夸到天上去！

可葉晨越聽，眉頭就皺得越厲害。就好像周南說錯了什么一樣。

“我說的不對嗎?”

周南看著眼前年輕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一下子都不敢再夸。

生怕是自己能力有限，哪個方面分析得不夠透徹。

葉晨也不賣關子，只是淡淡道：“沒有。你說的對。就我剛才唱的這遍，技術已經無可挑剔，堪稱完美。但我要的，不是完美！”

“啊？”

周南驚呼出聲，緩緩倒在椅子上。

不求完美？

他說的，這還是人話嗎？

多少演唱家，不沾煙酒、不吃辛辣，幾十年如一日磨練唱功，終其一生追求的，就是“完美”二字！

結果，眼前這個年輕人，說他不求完美！

周南拍了拍光禿禿的后腦勺。

現在就感覺，自己這個腦子真的有點不好用了。

葉晨說的每個字，他都認得。

但他就是鬧不明白，葉晨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