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外公
- 千秋高宅夢
- 牛小掰
- 6235字
- 2014-09-24 14:26:13
自白家搬遷至省城之后,我總共來過三次,都是代替母親參加外公的壽宴。按照白月漪的話來說,每次都是一臉歡笑的過來,黑著一張臉回去。
從前年紀小,最受不得別人說母親一句不是,但凡聽到,無疑不是沖上去維護,兩句話說不對就動起手。因此還在新宅這邊得了個外號,叫拼命三郎。
白洛彬還因為這個嘲笑過我,“我是仗義疏財白六郎,你是拼命三郎,總的來說你是排在我上面的,也算是我的前輩了。來,高人在上,小人白洛彬給您鞠躬行禮。”
我氣得不拿好眼神看她。
如今年紀漸漸大了,心智也總算成熟了一些。最近常常想,母親在老家那邊生活多年,雖然閉塞,但于外人對她的看法評論,還是能有所耳聞的。但她從不生氣,有次我急了問她,“母親,你不氣嗎?”她反倒笑著問我,“氣什么?她們說得都是實話,句句在理,我為什么要生氣?蓉萱,你年紀還小,等有一天長大到這些流言蜚語都無法傷害你的時候,你就會懂得今天的我了。”
外人于她的看法,她壓根就不在乎,既然不在乎,當(dāng)然不會往心里去。再難聽的話,她也如春風(fēng)過耳一般,終不縈懷。夏日里她就坐在院子里發(fā)呆,冬日里就躺在床上看著外面的白雪,每天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有時候去看望她,見她一個人盯著某一處發(fā)呆,甚至?xí)耄赣H到底有著什么樣刻骨銘心的回憶,讓她心甘情愿顛覆整個紅塵,沉溺其中,一生都不愿從走出來?
我甚至覺得,現(xiàn)實世界對她是如此的殘忍,她在這個浩瀚的蒼穹下如此孤獨。也只有在回憶里,她才會變得滿足,才會真正開心。
我也好想知道,是誰支撐著她的回憶,讓她沉淪,從此無法自拔。
因為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還不等熟悉,人就灰溜溜的走了,所以白府的院子我其實并不了解,四下里都是相似的風(fēng)景,若不是單總管在前領(lǐng)路,我和白月漪早就迷路了。
白月漪因為見了單總管,反倒不如先開始那般緊張,一路上笑嘻嘻的,心情倒是很好。單總管提著燈籠,暖暖的光芒照亮前方黑暗的夜路,他弓著身子,狀態(tài)確實不太好,走路也是慢悠悠的。人的衰老真是一件令人難過又無可奈何的事情,我甚至還能記得幼年時看到他的情景,他正當(dāng)壯年,辦事妥帖,走路都帶著風(fēng),但和其他下人管事不同,每次見到我都停一停,真心叫一聲姑娘,每次也都會問有什么需要沒有?我搖搖頭,他才微笑著走了。
如今看他日益蒼老衰弱下去的身子,我竟然有些難過。
他倒一點沒察覺,一邊走,一還邊為我和白月漪貼心介紹,“咱們白府從前住得是江州城的太守,當(dāng)時政府混亂,宮里頭的太后掌權(quán),年輕皇帝說不上一句話,致使朝野蕪雜,貪官污吏無數(shù),咱們這位太守偏偏就是其中一位。后來時局顛覆,建起了民國,這位太守也給槍斃了,一座好好的大宅充了公。直到咱們白府搬遷,就命人把這個老宅從新政府手里買了過來,雖然后來又加蓋翻修了,但骨架卻始終沒動,還是前朝的舊樣式。如今都時興洋玩意兒了,咱們這樣的大宅反而有些土氣了。”
白月漪嬌聲道,“到底不是咱們自己祖宗的東西,還是老宅子好,我就喜歡老宅子,老家那邊的宅子雖然沒這個大,但也很好。”
單總管微笑著點了點頭,又給我們繼續(xù)介紹,“白府人口多,只丫頭小廝就近一百人,再加上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也虧得院子大,否則還真住不下呢?白府現(xiàn)在分成了六個園子,今兒晚上姑娘和九小姐就住桂園。”
白月漪一愣,原本輕快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深深看了我一眼,顯得十分意外,“從前不都住梅園的嗎?這次怎么換地方了?”
“梅園里大多都是老房子了,今年夏季里雨水又大,房蓋沖開了好幾所,如今正在安排人手修繕,實在住不了人。”單總管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我看著他的背影,更是不解了。
白府的院子里數(shù)梅園是最有年頭,最破舊的。從前每次來都安排住在那里,夏天悶熱,冬天凍人,白月漪還老大不高興,直嚷嚷著說尚不如老家的房子好,睡得不踏實。還說根本沒把我們當(dāng)做一回事,扔在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管不顧,發(fā)了老大的脾氣。但桂園就不同了,緊挨著外公住的霖園,是白府六個園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
白月漪雖然喜歡胡鬧,但到底也不是傻子,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也察覺出異樣來,和我對視了幾眼,開口問道,“單爺,爺爺身子如今不大好嗎?”
單總管倒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愕了一下,才回答道,“身子骨倒是還硬朗,也很少生病。但畢竟人已老了,許多事都力不從心了。”
白月漪又看了我一眼,低著頭沒說話。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夜色中只見前面亮起一片紅光,走近了一看,原來是桂園到了。兩扇紅木門敞著,一旁木柱上刻著兩句詩:燕將明日去,秋向此時分。我看了一眼,就指著對白月漪說道,“這是外公年輕時的墨筆。”
單總管咦了一聲,頗有些意外,“姑娘好眼力,竟然一下就看出來了?”
“老家的書房里收藏著外公的墨寶,他年輕時大概意氣風(fēng)發(fā),因此下筆也是鋒芒畢露,不懂得隱藏。后來年紀大了,處事老練,懂得收斂,避其鋒芒,字跡也厚重了許多。”我抬頭看了看天際中的一輪明月,又念著外公寫下的兩句詩,只覺得秋意濃濃,最適合眼下的景色,“這兩句詩也應(yīng)景,真是好月好秋景呢。”
單總管在一旁連連點頭,眼神中充滿了贊賞與滿意。我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就解釋說,“小時候很喜歡外公的字跡,覺得恢弘大氣,因此臨摹著學(xué)了很久,可惜功力不夠,畫虎不像反似貓,估計是我沒外公那種心態(tài),怎么學(xué)也不像,后來就放棄了。”
桂園門口站了兩個青衣丫鬟,見到我們,已經(jīng)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給姑娘和小姐請安,單總管安。”
單總管點了點頭,“房間都收拾好了沒有?”
一個丫鬟往前邁了一步,清脆地回答道,“回管事的話,聽說姑娘和小姐過來,房間是早就收拾好了,今兒上午賴大娘還親自過來看了一下,唯恐少了什么。賴大娘走時還特意吩咐,姑娘和小姐從老家那邊剛過來,又坐了一天的車,想必是累壞了,因此熱水都給備好了,讓姑娘好歹先梳洗一番,回頭好見老太爺。”
單總管嗯了一聲,“姑娘和小姐帶的丫頭也都年輕,對這邊情況不了解,你們心眼活,要有什么事,多幫著出出主意,有什么拿不準的,來問我就是了。她們才離了家,突然換床,晚上怕睡不實,你們留人隨時聽候吩咐,別都睡死了。”
那丫鬟連忙答應(yīng),“是,賴大娘頭前兒也是這么吩咐的,已經(jīng)安排了丫頭守夜。”
單總管看了看我和白月漪,語氣格外柔和,“姑娘和小姐趕緊進去吧,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吩咐丫頭們要,她們?nèi)羰寝k不到,也可以來找我。到了這里,和老家都是一樣的,不用覺得拘束,想要出門,提前告訴門房讓他們安排車馬。想吃什么喝什么,吩咐廚房那邊換了花樣做就是。丫頭們不得心,也只管告訴我,我自然會處置。”他眼神慈愛,像是一個睿智的長者,唯恐我們不習(xí)慣似的。
白月漪點點頭,“單爺,夜里風(fēng)涼,您趕緊回去吧,回頭得了空,我去您院子陪您說話。”
單總管笑了笑,“那可好,有九小姐陪著,都不會覺得無聊了。”對著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別愣著了,服侍姑娘和小姐進去吧。”兩個丫頭急忙點頭,“姑娘,小姐,別站在外面,請進園子吧。”
白月漪對這個園子充滿了好奇,片刻也不耽誤地拉著我就走。我卻越來越是疑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兒,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單總管還提著燈籠站在原地,見我回頭,竟然沖我笑了笑,像是安慰,又像是肯定。
那種感覺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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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青他們的車子開得慢,路上又遇上了堵車,等她們趕到的時候,我和白月漪澡都洗過了,正在擦頭發(fā),琉青和景畫小心翼翼地提著行李走了進來,四下打量了一番,大概都對這個窗明幾凈的房間極為滿意,臉上也都是笑意盈盈的。白月漪到了陌生的地方,身邊伺候的丫頭又不熟,不禁有點拘束,也不怎么說話了,猛見到自己的親信,頓時來了精神,招手叫景畫,“你怎么來得這么遲,我以為你給人賣了呢。”
景畫甜甜一笑,“奴婢可不值錢,沒人買的。”說著,把包袱行李放在一邊,很自然的接過白月漪手里的毛巾,小心擦拭起來。
琉青也趕緊過來,警覺地看了看周圍,“姑娘,這次怎么換到這兒來了?剛才小廝往這兒領(lǐng)路的時候,還把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認錯了人呢?”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也是疑惑萬分,就好像一個人被丟在滿是霧氣的迷宮,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想了想,小聲吩咐她說,“這次來省城,總覺得好像要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似的,處處透著稀奇古怪。咱們小心謹慎一些,平日若沒別的事,少出門就是了。既來之則安之,好在這里也不是別的地方,到底是白府的地盤,咱們住幾日就走,姑且靜觀其變吧。”
琉青嗯了一聲,開始小心幫我擦起了頭發(fā)。
白月漪還在問景畫,“富貴叔和小可呢?”
景畫回答道,“門房的小廝把他們領(lǐng)到別的地方去休息了,富貴叔說明天要是得了空,再來問小姐的安。他從老家出來時四老爺也安排了別的事情給他做,這幾天都要忙著呢。”
我們正在說話,房門那邊傳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琉青過去把門打開了,一個模樣機靈的丫頭沖琉青行了一禮,“謝謝姐姐。”又過來給我和白月漪問安,聲音極為舒服悅耳,“姑娘,小姐,老太爺已經(jīng)吩咐備下晚飯了,讓姑娘們收拾完了就過去,還問姑娘們住的習(xí)不習(xí)慣?”
“那有什么不喜歡的,這地方可比梅園好多了。”白月漪沖她眨了眨眼。
我聽外公已經(jīng)問起,急忙答應(yīng)了,讓琉青找一件干凈的衣服。琉青翻了半天,拿出一件淺粉色的衣裳,有些喪氣地說道,“會不會太素了?早知道帶兩件顏色鮮艷的來好了。”她先前見白月珊坐在車廂里,那件紫紅色的旗袍在霓虹燈下顯得鮮艷萬分,璀璨奪目。不想讓自家姑娘給比下去,翻來找去,還是沒幾件拿出手的衣服,頓時覺得氣餒。
我見她的表情,就知她心里所想,從她手里頭接過衣服,“咱們久住在鄉(xiāng)下,又不常出門,要那么好的衣服有什么用,穿給誰看?你不必在這上面爭強好勝,咱們老老實實地住幾天就趕緊回老家,別再出什么亂子了,這次來我心里總有點不踏實。”
白月漪撇撇嘴,十分不屑,“白月珊那狐媚子,打扮得妖里妖氣不成個樣子。鎮(zhèn)三山之前還說我爹不會教育孩子,省城這邊眼皮子低下的人也就那么回事,沒見得好到哪里去?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我瞪她,她急忙吐吐舌,過個鬼臉,“再不說鎮(zhèn)三山半個字了。”
景畫也替我可惜,“我覺得蓉萱姑娘對什么事都淡淡的,待人處事也好,長相也不絕不比五小姐差,就是太不愛打扮自己,五小姐那套衣服穿在誰的身上,都能美出半條街去。回頭和四老爺說,讓他也安排著給您做一件。”
琉青狠狠一拍手,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似的,“景畫說得好,回了老家我就跪在四老爺房門口求他去。”
白月漪見她一幅咬牙切齒格外認真的模樣,直接笑噴了出來,唯恐天下不亂的跟著起哄,“琉青最是忠心,我和你一起跪去,他不答應(yīng),咱們就不起來,回頭變成兩尊大石像,讓人搬到大門口,咱們倆守家避災(zāi),肯定比石獅子強。”
琉青聽她說得有趣,捂著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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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收拾妥當(dāng),丫頭已經(jīng)過來催促了幾次,只說老太爺那邊問姑娘小姐什么時候去呢?白月漪大咧咧地回答道,“急什么?總要描個眉畫個眼的才能去,否則不給人比到地底下去了?”又小聲和我說,“哪一次不是提前過去巴巴等著別人來?這次趁早別那么傻,咱們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話是這樣說,到底給我硬拉著出了門。好在桂園離外公住的霖園不遠,我們倆腳步也快,不一會兒就到了霖園的大門口。門口站著的青衣丫鬟見了我們,急忙跑了過來,“姑娘和小姐可算來了,老太爺都問了好幾次,說是要再不來,就親自去抓人呢。”
白月漪張口要說話,我扯了她一把,笑著說道,“那就別讓外公再等了,趕緊過去吧。”丫頭說了聲是,領(lǐng)著我們進了院子。剛一進院子,先聽到一陣沙沙的響聲,滿院子的竹林在夜風(fēng)中輕輕擺動,月光下顯得又是幽靜又是別致。門口正對著修了假山造景,昏暗的燈光下水流潺潺,小小的池塘里還有幾十條錦鯉緩緩游動。假山的一側(cè)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外公真是老了,字里行間都帶著一股無法挽回的衰敗之氣。
我們隨著丫頭饒過假山,沿著青石板路里往前走,前面的幾間大房燈火通明,下人來來往往,忙前忙后,一幅熱鬧無比的模樣。白月漪沖我一笑,“好大的陣仗,看著都嚇人。”
還不等我接口,房間里突然啪地一聲,傳來瓷器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接著一個洪鐘般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早告訴過你不許胡鬧,你就是不聽,如今鬧出了人命才觍著臉回來求我,我自認沒那個能力幫不上你的忙,你是償命也好,是蹲監(jiān)獄也罷,都不干我的事,我只當(dāng)沒你這個孫子。快給我滾遠些,我好眼不見為凈。”
一院子的下人聞聲都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覷,也不知還該不該再進屋子。
房間內(nèi)跑出一個中年婦女,似乎是廚房的管事,沖著丫頭們揮了揮手,讓她們趕緊散開,丫頭們得了命令,一個個訓(xùn)練有素的溜了。
接著屋子里就響起一個女人尖銳的哭聲,“爹,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您就發(fā)發(fā)慈悲,救救耀祖吧,他要是死了,我也不能活了,就讓我們娘倆和那個短命的地底下相會吧。”
白月漪看了我一眼,輕輕撞了我肩膀一下,“好像是大伯母,難不成是白耀祖又惹事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冷冷一笑,“咱們這一輩人里,數(shù)他最特殊了,從小到大人人當(dāng)他是白家的繼承人,當(dāng)真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手心里怕化。鎮(zhèn)三山還說什么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堅持不以‘洛’字輩來命名,特意起了個耀祖,現(xiàn)如今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我瞪她,“你再說什么鎮(zhèn)三山,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白月漪吐吐舌,指著房間說道,“不說了不說了,你別那么大聲,仔細聽著。”
這次傳來了白耀祖哭哭啼啼的聲音,“爺爺救我,爺爺救救我!要是您都不管我,我只有死路一條了。您就可憐我幼年失去父親,自小沒人庇護教導(dǎo),因此性格有點乖張,但我本性絕對不壞,開始也沒想著能鬧成這樣……爺爺,您救我這一次,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不亂來了。”又是保證又是磕頭,顯得真誠極了。
過了許久,聽到外公挫敗地嘆了口氣,“你爹死得早,只留下你這么一個兒子。我已經(jīng)老了,你再這么胡鬧下去,真沒人救得了你。我護得了你一時,終究護不了一世。”
“是,是!”白耀祖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是不住點頭保證,“我以后一定聽您的話,好好管理白家的生意,再也不惹事了。”
我從沒見過大舅,出生時他就已經(jīng)沒了。只聽母親說,他們這一輩的子女中,只有大舅性子最像外公,沉穩(wěn)老練,對商場的事也極為在行,外公對他十分看重,將來肯定是要接家族產(chǎn)業(yè)的。誰知道白耀祖生來沒多久,大舅出海運貨,也不知怎么船給海浪打翻了,一船人沒一個活口,打撈了七八天,大舅的尸體才給找到,已經(jīng)泡得發(fā)脹,面目全非了。
外公中年喪子,還是自己最得意最看好的,自然極受打擊,生了一場重病,幾次昏迷不醒,大夫們都是束手無策。雖說后來慢慢養(yǎng)好了,但身子卻遠不如從前,他見著白耀祖尚在襁褓,覺得十分可憐,因此對他更是寵愛,一直帶在身邊教養(yǎng)。大舅母這些年寡居在自己的園子里,沒什么大事很少出門,整日誦經(jīng)念佛,虔誠極了。
早前四舅還和我說,白家的生意,看樣子早晚是要交給白耀祖的。只是近幾年他年紀越來越大,竟然不學(xué)無術(shù),白家生意這邊不怎么上心,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整日混在一起,之前就惹了無數(shù)的事,都要靠外公出面調(diào)和,又是賠禮又賠錢,最后才能保住他。
今日,看來是又鬧出了什么事……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身后已經(jīng)揚起了一個極其刺耳聲音,“喲,咱們白家大姑娘怎么站在外面呢?是嫌棄我們招待不周嗎?”
這聲音來得突然,白月漪被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就喊了起來,“你這是故意嚇唬人呢?”
白月嵐一愣,從黑暗里緩緩走出來,笑瞇瞇地說道,“我早就到了,是你們聽得專注沒發(fā)現(xiàn)我,怎么是我嚇唬人?”
不等白月漪說話,房間里已經(jīng)傳出外公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外面是誰?蓉萱和月漪到了嗎?進來!”
我和白月漪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當(dāng)口真不是進房間最好的時間,但外公發(fā)了令,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